他杨继元虽说性子直了一些,可他好赖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他又不傻。傻的人能进士及第?又能以文转武,还做的那么出色?不过,也知道黄琼多少有些忽悠自己。可杨继元此人大局观,还是很强。知道黄琼身边现在需要自己这种人,在于明远调回来之前不会放自己离开。
所以,他也就消停了下来。更何况,这位新君虽说极有可能在忽悠自己,可好赖总算是有了一些盼头不是?不过,这位绰号杨怼怼的家伙,貌似火气更大了一些。原本就是不符合他心意,便是见谁怼谁。现在更是怼天怼地,就连中间空气都怼了起来,朝堂上他的嗓门最大。
距离黄琼登基大典还有五天的时候,因为加拨钱粮的事情,被这个家伙在朝堂上又气个半死不说,还被这个家伙追到了中书省,又是一顿冷嘲热讽的傅远山。刚一回府,也顾不得自己一贯讲究的宰相涵养了。当着自己夫人和一众家人的面,破口大骂这个家伙纯粹混账一个。
见到自己丈夫,这次被气得就连已经收敛多年,当初燕山府时的老毛病都犯了。这位与傅远山结发夫妻三十年的夫人,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身边的丫鬟赶快去沏茶之后,又给傅远山顺了好大一会的气之后,才好奇的道:“老爷如今整日里面,与我们讲什么城府。”
“今儿怎么了?居然被人给气成这个样子?自从调回京城,你总是与我说要收敛自己的脾气,不能在犹如在燕山府那时,整日里面发火了。怎么自己说的话,自己这么快就忘了?你都多大年纪了,如今更是做到了宰相之位。你的宰相涵养呢?亏你还是地道的两榜进士出身。”
听到夫人劝说的话,喝了一口茶,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的傅远山。翻了翻白眼道:“怎么了?还能怎么了?还不是被那个杨怼怼给气得?我为官二十余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混账的人?他一个枢密副使、署理枢密使,又不管着兵部和户部,整日里面就知道伸手要钱。”
“当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如今这岁入日益艰难,可两线打仗这钱粮像是大水漫地一样花出去。太子殿下不仅缩减了宫中耗费,就连自己的登基大典都要缩减,以节约钱粮。他可到好,伸手张口便要十万匹布帛,十万贯制钱。说是给两线阵亡官军,发的恩典与抚恤。”
“我也就是告诉他,这些钱不是不应该给,只是晚几日,等到新君登基大典之后,户部再给拨下去。可他却是不依不饶的,今儿更是追到了中书省来。如今前方战事紧,关系到士气,活人的钱粮自然不能拖欠的。可人死不能复生,拖欠个把月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就在傅远山还要说下去的时候,他的这间会客厅外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不妥,活人的钱不能拖欠,死人的钱就更不能拖欠。活人的钱拖欠,还有机会去弥补。可死人的钱,欠了就没有办法弥补了。每一个阵亡将士身后,留下的都是一群孤儿寡妇,他们也要活命的”
听到门外传来的说话声,傅远山急忙一抬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自己家的黄琼,就站在门外。斥责了一下没有通报的奴才后,急忙起身便要行礼。只是他行礼举动,却被黄琼一把搀扶住:“既然如今到了傅大人的府邸,是寡人贸然叨扰了傅大人,这些虚礼也就免了便是。”
说罢,黄琼迈步走了进来,打量了傅远山无论是摆设还是挂件,都显得异常文雅,还挂着傅远山亲笔所提几张条幅的会客厅,黄琼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傅大人,不愧为当朝榜眼出身,这间会客厅布置的如此文雅。寡人也没有想到,傅大人这颜体字,深得颜体的精髓。”
“若是不看这题跋,寡人还以为就是颜真卿的真迹。先不说傅大人的才干,就这一笔字也足以傲视本朝文人了。这没有一定的气度,可是写不出这笔字的。俗话说字如其人,傅大人的这笔字,也就说明傅大人的气度,是能容天下能容之事,更不会与一个混账过于计较的。”
傅远山是什么人,能得到黄琼父子俩个人的重用,一再的破格提拔,又岂是普通的人?当黄琼说出混账二字,傅远山立马就知道,今儿这位主是为何而来了。想起如今虽说已经改任了武官,但不管怎么说好赖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居然还能如此的蛮横不讲理外加胡搅蛮缠。
任文官的时候不受同僚待见,任武官的时候还不受同僚待见。若不是自己真才华,外加运气好那么一点点,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的那个家伙,心中唯有苦笑不已的傅远山。知道今儿两个人冲突,肯定已经被这位主知晓的,也只能摇头苦笑道:“殿下,臣没有那么小肚鸡肠。”
“臣虽说还算不上宰相,可这多少还是有点气度的,也实在犯不上,与那头有名的倔驴置气。臣也知道,这前方阵亡将士的烧埋钱,是绝对不能拖欠,这关系到前线的军心和士气。可这如今还要筹办殿下的登基大典,还有应对南北两线的战事,户部真的有些入不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