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白把长公主的话听在耳里,冲她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大步往前走去。“后会有期。”这是他给长公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的脚下的步子就不断加快,直到回到了皇帝派来的仪仗队之中。他的一身白衣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让人一眼就看见了希望。当然,事实也是如此的。在不久之后,楚星白这个新登上皇位的燕国国君就像是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大兴,力挽狂澜。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长公主送别了楚星白之后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停留着多想,径直就回到府中布置另外的事情去了。而被押去城里的阿茶此时也受过了一番“刑具”的折磨,奄奄一息地被人架着出现在城楼之上。作为这出戏里最大的反派,拓跋俊深知好戏还尚未结束,自己仍需继续将戏演下去。“这个妖女在京城就迷惑陛下,现在更是妖言惑众,说出些大逆不道之言!”“本王今日将她擒获,此后在城楼示众七日,待七日之后将她处决!”说到这里,拓跋俊的视线就故意落在百姓之中,等着他们表明出自己的态度。“诸位百姓可有意见?”意见?就定安王不久前在神坛之上对刚刚施展完神术的神女下手的事迹早就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眼下定安王还要拉着神女游街示众和在此用刑,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还能有什么意见啊。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拓跋俊可不看重那些百姓的真实想法,因为他提前就已经安排了人手在百姓中负责跟自己对着干。这不,演员已经就位了吗。“定安王,在下认为此事不妥!”果然,人群中有人率先提出了反对意见。那人为了让城楼上的拓跋俊能听清,甚至还专门站在一个水果摊的架子上,使出了内力来回话。一时间,包括拓跋俊和阿茶在内的视线全都落在他的身上。拓跋俊是知道该自己说话了,而阿茶是很迷惑。拓跋俊背对着自己,站在自己的身侧,能让她很明显地看出来他的放松。可都有百姓反对他了,还有什么可放松的呢?也不知拓跋俊是已经预料到了她的想法亦或是其他的,阿茶的耳边只是响起了一道很小的声音。“阿茶,你且看好了。”他这句话音落下,就听见了他的呵斥声。“放肆!”“本王定下的事有何不妥!”“胆敢再为妖女求情者,一律视为同党,全部收押入监!”说着,果真就从人群中冒出了一队人手,毫不拖泥带水的将那人给抓了起来。这下好了,本来还想说几句话的人是彻底噤了声。拓跋俊很贴合自己身份地绽开了一个满意又嗜血的笑容。“本王今日不妨就告诉你们,从今日以后,在本王的这片封地上,只有本王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尔等贱民就等着本王的恩赏吧。”他的这些话当然是一字不落地进了每个人的耳里,阿茶看得双唇紧闭。嗯……怎么说呢。她觉得拓跋俊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以前的他有傲气和狂妄也不会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但今日他都已经超出他们事先的计划了。这又是闹得是哪出呢?可还没等她将事情想个所以然来,拓跋俊就吩咐人手将她带了下去。“将妖女带下去,不要再污了本王的眼!”话虽是这样说给外人听的,但朱顺才刚刚就阿茶带离众人的视线,就赶紧为她松了绑。就这样,这一出戏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可今日的时间也耗了大半了。阿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担忧地站在门口等着拓跋俊。这一系列的事情太让她意外了,还有拓跋俊的身子,这些她都要找他问个清楚才是。拓跋俊一来就注意到了她的身影,很是不解。“阿茶,你怎么不进去歇着?”“拓跋俊,你瞒着我不按我们事先的计划演了这么一出大戏,身子就没有一点事?”听她这样质问自己,拓跋俊瞬间就心虚了。没错,他一直是强撑着自己的身子,硬是将他瞒着阿茶精心设计的戏码给演完了。但那是可以说的吗?所以他故作无事的扬起了浅笑,张开了自己的双臂。“无事,我身子已经好多了。”“你给我服下的醒神丹当真管用,不信你看看……”他越是这样说,阿茶心中的酸楚就越甚。白泽在将醒神丹给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人比她更了解其中的功效。她如何能看不出拓跋俊这是故意再给自己安慰呢?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不是滋味。现在距离服下醒神丹已经快过去一日了,拓跋俊的寿命就只剩下最后一日多了。事到如今,他想的都是安慰自己和江所有的退路留给自己。“你就不能再多为你自己想想吗?”“想什么?”拓跋俊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语气里也染上了几分无奈。“阿茶,我已经想好了在我走之前想做的事情,还需要你多多配合我,可以吗?”可以个鬼!要不是见他身子不对,阿茶真恨不得就在此处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但要是真的这样骂,她又实在不忍心。“……你先说吧,我再决定要不要配合你……”说着话的时候,阿茶的嗓音里已经带着几分嘶哑。“你别这样说。”拓跋俊猛地上前扶住了她的肩头,逼得她将视线对准自己,“阿茶,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心愿了,你难道真的忍心拒绝我吗?”是啊,就是知道他时间不多了,阿茶才更无法将许多话说出口。“我……”“好了,你就是已经答应我了。”此时的拓跋俊一言一行看起来都像是个人性的孩子,丝毫不管阿茶想说的话,就直接将自己的心愿给一股脑说了出来。“你也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要你今夜再陪我放纵一次。”在听见他的“放纵”一词之后,阿茶心里就隐隐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你想如何放纵?”“我们今夜彻夜不眠,趁着月黑风高再看看城中的景象,然后你再陪我去城外的竹林一趟。”彻夜不眠是为了多些时间再看看人间的景色。可突然去城外的竹林是做什么呢?阿茶不解这看城中的景色与去竹林之间有什么关系。她本想再详细问问,可是看见拓跋俊那灼热的视线,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好,那我今夜就陪你再放纵一次吧。”这是答应他了。果然,拓跋俊一听就十分欢喜,不管不顾地朝着身边的朱顺吩咐了起来。“你速速去找些易容的高手,再去安排一桌神女爱吃的菜式,等到今夜,我们要干场大事!”阿茶听得更是心头一酸。都这个时候了,拓跋俊安排菜式都还是顾虑着自己喜欢。其实昨日朱顺才告诉自己了,因着身体愈发不好,拓跋俊自从来了封地之后就几乎没有再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朱顺,记得给你主子也准备些他喜欢的菜式吧。”“是。”饭菜还在准备之中,易容的高手就已经来了。也许是时间不多了,拓跋俊也打算放飞自我了,见到来人就提出了自己想要的相貌。“劳烦帮我易容成垂垂老矣的样子,我想看看往后的自己。”他这一生经历过幼年和年少,中年是不会再经历了,要是能看见老年的自己,倒也能算他是过了圆满的一生。他的这点话外之音,阿茶怎么会听不出来呢。其实泪水都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了,但她还是趁着拓跋俊不注意飞快地擦去了泪水,做出一副轻快的样子。“那就劳烦帮我也易容成一个老妇的模样吧。”拓跋俊一听就想劝说她。“阿茶,你这……”阿茶挤出了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很苍白的解释道。“都说了是要陪你放纵一次,那要是我们看起来不相配,岂不是要招人怀疑?”“……好。”在回答的时候拓跋俊已经将自己的视线别开了,不敢再看她一眼。沉默就这样在他们之中蔓延开来,一直到他们用完膳,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今夜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日。因着拓跋俊下午的举动,家家户户都人心惶惶,生怕定安王再下什么决定会牵连到自己。而这时的拓跋俊已经换好了装扮,先一步走到了大街之上。“能再感受一下人间烟火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那我陪你慢慢走走吧。”“好。”不同于这边的温馨,此时的皇帝已经收到了加急传来的消息。“陛下,不妙了!定安王封地有急报!”皇帝本还在与锦澜缠绵,一听见这句话赶紧瞪大了双眼。“定安王那边到底发生了何事?快将急报拿上来给朕看看!”锦澜的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看来阿茶已经在封地做了手脚了,那这份急报还不能让皇帝就这样轻易地看见。这样想着,锦澜就娇媚地用指尖轻轻划过皇帝的胸膛,嗓音那叫一个妩媚。“陛下~,难道您就这样就要抛下臣妾不管不顾了吗?”皇帝身下一紧,浓烈的欲火再次涌上他的心头,不过对急报的最后一丝理智还是将他拉回了现实。“澜儿,你莫要心急,等朕先处理完这份急报吧。”该死,狗皇帝居然不上当。一计不成那就再生一计,锦澜的双眸滴溜溜地一转,就垂下头不再开口。可她浑身散发的颤抖还是让皇帝察觉出了不对。“澜儿,你这是如何了?”锦澜微微摇了摇头,委屈兮兮地撇着嘴。“陛下,是臣妾不好,臣妾不应该打扰您处理政事。”“您说得对,臣妾这就出去,不再来打扰您。”经她这么一闹,皇帝又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疼。可美人这样跟自己诉说委屈,他怎么也狠不下心来责骂,更枉论将美人从自己的身边赶走呢。急报就急报吧,左右距离京城尚远,量拓跋俊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来。带着这样的想法,皇帝心安理得的扔下了急报,一把将锦澜揽在自己怀中。“澜儿,你误会朕了。”“有你陪在朕的身边,朕才是心满意足。”呵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锦澜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一个大白眼,然后不动声色地离狗皇帝远了几分。“陛下,您可莫要抬高臣妾了。”“要是您这话让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听见了,他们说不定又会给臣妾扣上什么祸国殃民的帽子,臣妾明明什么也没做,被这样误会,真是百口莫辩……”锦澜为了显得真实些,还专门挤出了几滴眼泪。皇帝现在本就对这样的美人爱不释手,再加上多年来深受朝堂上那些臣子动不动进谏的苦恼,这下更是狠狠共情了起来。不仅是共情,他甚至还生出了叛逆之心。“他们敢!”“你是朕的女人,他们就算手再长也伸不到朕的宫中!”“朕就是要让你一直陪在朕的身边,就是让你看见了政事又有何妨!”话是这样说的不假,但还是要将自己置于一个被动的地界上嘛。锦澜的身子往他怀中缩了缩,啜泣的声音也降了下来。“陛下,有您这样维护臣妾,臣妾无以为报,只是怕落人口舌,政事臣妾还是不掺和了吧……”不掺合?那怎么可能。在皇帝眼里,让锦澜参与政事就是打响他反抗那些丧心病狂的臣子,维护自己皇帝威严的第一枪。所以他要锦澜不仅参与,还大张旗鼓的参与,最好是能忍人尽皆知才好。“澜儿,你不必再忧心了,朕自有打算。”锦澜得意地扬起了唇角。哟,她倒是要看看狗皇帝能有什么打算。“来人啊!将朕的旨意晓谕朝堂与六宫!”“宸贵妃温慧贤淑,蕙质兰心,实为后宫典范,朕甚信之,特赐宸贵妃参与政事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