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昭石瞥眼之间,看到了五城司那些人脸上的不屑和轻蔑,他顿时面红耳赤。
年轻时,他的鞋子破了,穿着咧开嘴的鞋子,去食肆里洗碗时,他也没有如今天这般羞愧。
想当年还在南边时,他和同窗好友们,最看不起的就是五城司的这些人。
这些人要么是勋贵子弟,要么出自武将之家,总之,就是一群只要打打杀杀,却又不能去建功立业的武夫,仗着家里的恩荫度日,平日里与市井之徒混在一起,都同痞子无二。
可现在,此时此刻,就是这样一群人,却在鄙视他,看不起他。
若是以前在南边,他们绝对不会。
那是他是堂堂举人,走在外面都要称他一声颜二老爷。
可是现在,他明明还是举人,可是为什么全都变了?
在南边时,他除了没有儿子以外,什么都有。
他家境殷实,他相貌堂堂,他学富五车,他声名俱佳。
现在,也不过一年的光景,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殷实的家境,甚至无片瓦遮头,就连他的家人,也面目全非了。
明明是兄友弟恭的兄弟,现在却为了一间破草棚子大打出手,明明是母慈子孝的一家人,现在却除了哭骂就是埋怨。
还有他那两个侄女,他印像中是温柔娴静的,就是她们,衬托得颜雪怀更加娇纵任性,刁蛮不堪,可现在怎么也变了?
她们牙尖嘴利,而且为了一件衣裳一件首饰,就连兄弟的生死也不顾了。
颜昭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白鸟庙里走,一路走一路想,他想不明白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让他深爱的家人变得如此陌生。
颜昭石来到白鸟庙时,已是深夜,他敲了几下山门,里面传来守门老道的斥责声,庙里有规矩,这会儿已经关了山门,要等到明日天亮后才会打开。
颜昭石独自在白鸟庙外坐了一夜,珍珠藏在树上,吃着烧饼也待了一夜。
珍珠是这样想的,那位颜二老爷虽然看着挺欠抽的,可却是自家七爷的岳父,白鸟庙这地方看着很偏僻,颜二老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颜姑娘就要守孝,这守孝一守就是三年,到时七爷便要多等三等。
珍珠只要这么一想,便不觉得冷了,他是练武之人,实在太冷了,就找个地方练趟拳脚,也就不冷了。
颜昭石却不一样,他不会拳脚,好在最近这些日子,他也吃了不少苦,这一夜虽然冷,可是也挺过来了。
若是换成几个月之前的颜二老爷,却是连想也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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