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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学校的大食堂,学校里还有一家卖菜的,还有一家卖汤的。
卖菜的是一对小两口,据说是某位学校领导的亲戚。
两口子,在学生宿舍入口处找了一间房子,大概有一二十个平方。两人在里面支起灶台,干起了生意。
当然吃住也都在里面。
这两口子,男的脸黢黑,胖胖的像圆鼓轮一样,一双小眼睛咪咪着时常闪烁着狡黠的目光。
女的脸又瘦又长,蜡黄的脸还长满了蝇子屎,额头上油腻的刘海斜梳到一边,像是耷拉着的旧帽檐子。
两张脸有个共同的特点永远是油亮油亮的,离的老远就能看见泛起的光。
到了放学的点,两口子扛出来两张课桌,摆到路口,端来两大铁盆菜,一盆油条,就开卖了。
两口子的菜比学校食堂稍便宜还好吃。那油最起码是没少放,炸油条的估计是不缺油吧。
不过让刘念不能忍受的是那乌黑发亮油渍包裹得严严实实木桌子,以及夏天菜盆上乱碰头的苍蝇。在看看两口子露在袖子外面油渍麻花黝黑粗糙的双手,刘念就觉得似乎没有什么食欲了。
但学校食堂掐好的就做那点菜,宁愿不够,也不剩下。如果去晚了就会买不上。倒是那两口子的菜每次都做的多,随时去随时有。
所以刘念隔三差五也到他们那里去打菜。
还有一家只卖汤不卖菜。
这就没有外人了,王德财老师家的大公子。
同学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王德财暗地里大家都叫老财,所以他儿子我们都叫小财。
小财三十多岁,和他爹一样个不高,方脸秃顶,头发稀少,脑门铮亮,奇怪的是满脸络腮胡子。刘念心道原来是这脑袋上的头发都长脸上了。
小财的生意其实才干没长时间。
听说小财是在家种地混农业社的,笨手笨脚的地也种不好,人又老实的也不会说个话,连个媳妇都没找上。
老财看到那两口子生意不错,灵机一动给自己孩子找了个活路。
大公子似乎只有那一身装扮,一件像油布子一样的人造革夹克,还掉皮掉的像披着鱼鳞一样。一件脏兮兮的肥大蓝裤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磨的发着黑亮的腰带还露出一大截。想来这应该也是他种地时的工作服吧。
大公子不卖菜,只卖汤,有时候是咸汤,有时候是辣汤。
饭点的一到,大公子提着一个大铁桶就过来了,随便在学生宿舍门口找块地。
桶放下,人蹲在后面,也不吆喝,也不出声,就用那双渴望而热切的目光来回的盯着路过的同学们。
“买啊!来买啊!”一旦对上大公子的眼神,你立马就能明白他心里想说的是什么。
我们自然要照顾一下大公子的生意,汤一毛钱一碗,不贵,也好喝。不过在盛汤的时候,一定别看桶檐子,那些层层堆积的疙疤,一定是从来没有认真地刷过桶。
好在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是那么讲究。
在后来小财也开展了多种经营,在老财的单身宿舍门口支起了一口大锅,做起了油炸丸子。
下了自习,有饿的饥肠辘辘的同学,就去老财的宿舍里买几个丸子充充饥。
有时会碰到老财在哪里,老财会点着头朝着你笑,和气地和你说话,甚至给你开个玩笑。那个热情的劲头,还真有点像个生意人。
除了打饭打菜还需要打热水。
不过热水是不用自己每天去打,班里排的值日。一个大铁桶,一根长木棍,两个同学去抬一天三顿饭的水。
做值日的同学,通常会把水桶提到教室放在门后。这样放学后就能直奔水房,冲在前面,省的的再浪费时间往宿舍跑。
于是放学铃打响后就有这么一些同学,一个提着大水桶,一个扛着大木棍,百米冲刺一样奔向水房。
提水桶的同学奋力的跑在前面,随着胳膊的剧烈摆动,手里的水桶也跟着急促的上下翻飞,左右摇摆,吱妞乱响,像似在挣扎抗拒呐喊。
拿棍子的同学跑在后面,还不忘把棍子挥舞两下,嘴里还喊着:“冲啊…”
那慷慨激昂的劲头还真像奔赴战场。
也不知道饿着个肚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量!
女生向来能沉住气。
两人聊着天,抬着水桶,不疾不徐地踱着步慢悠悠地走向水房。
她们握着棍子却如同牵手一般轻轻地摆动着手臂。木棍跟着手臂,水桶跟着木棍,都轻盈的舞动起来,却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