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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四人间病房,拥挤且逼仄,充满了难闻的消毒水味道。
最靠里面那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还在醒麻。床边放着几台仪器,连接着各种管子和线,让本就拥挤的空间变得更加狭窄。
“病人现在刚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你们不能这么多人挤在病房里的,你们是家属吗?留一个家属下来照顾病人就行了。其他人赶紧出去——”
护士开始赶人。
刚刚放学赶来的曲摇摇和夏橙夕,气都没喘匀,就和自己的老妈一起被赶出了病房。
她们在外面又等了20多分钟,蒋竞诚才拖着步子走了出来,眼眶泛着红。
他本想留下来照顾蒋叔的,但是蒋母坚持让他回去睡觉,说等明天放学了再来换班。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曲妈安慰他:“你放心吧,明天白天我跟你夏姨都会过来看看的。你呀……这次过后也别跟你爸怄气了,要好好的,乖一点知道吗?”
蒋竞诚点点头:“嗯,谢谢曲姨夏姨,我知道了。”
到家时,天已经完黑了,蒋竞诚推开大门,走进了黑暗的院子中。
印象中,再晚回家院子里都是亮着灯的。
沉默寡言的父亲永远在院子里忙东忙西,其实是在等待着晚归的他。而母亲永远笑盈盈的接过他的书包和球鞋,温柔的问他吃过了没有,肚子饿不饿?
从前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再寻常不过的生活日常有多么的珍贵。
直到此刻,站在黑漆漆的院子中央,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为自己的无知,为自己的不懂事。
如果不是今天站在病床边仔细看的话,他甚至都没有发现昏睡未醒的父亲,两鬓早已斑白了。
而母亲头一次严厉地训斥了他。
“你总把追寻梦想挂在嘴边,觉得我们不懂你,你以为你爸年轻的时候就没有梦想吗?可是为了生存,他选择了向生活妥协。因为他首先是丈夫,是父亲,最后才是他自己……在生存与现实面前,梦想变得一文不值。你总觉得你爸不理解你不尊重你,其实你又何尝站在父母的角度理解过我们的艰辛与不易呢?”
泪水滑入嘴角,咸得发苦。
蒋竞诚几乎快要被内心不断涌出的愧疚感淹没了。
他哭得那么大声,以至于曲摇摇垫着脚尖趴在房间的窗口,一边给夏橙夕打电话,一边担心地朝蒋家院子的方向张望。
“我们真的不要过去看看吗?哭得这么惨……”
“别去啦,给他留点独处的时间吧,让他好好的,认认真真的想一想。”
“嗯,那好吧。”
曲摇摇缩回了脑袋,索性关上了窗户,将那鬼哭狼嚎的哭声隔绝在了窗外。
“那你周末的面试怎么说?准备好了吗?”
“准备个屁,姐用脚都能过。”
“……”
“江之淮那家伙还吓唬我,说什么数霸面试的时候可难了,要我多加小心什么的……”
“谁?哪个数霸?裴越?”曲摇摇愣住了。
夏橙夕莫名其妙:“难道我们还认识其他的数霸吗……”
“不是,你的意思是说,他也要出国读书?”
“你不知道?不会吧……江之淮跟我说,早在过年放寒假那会儿,数霸就已经出国面试好学校了。”
“……”
曲摇摇默默的挂掉了电话,泄气的趴倒在床上。
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过分。
太过分了。
“喵——”
大雪喵喵叫着跳上了床头,用脑袋拱了拱她的手。
曲摇摇想起来了,寒假里裴越确实是和奶奶一起出了一趟国,当时还拜托她帮忙照顾大雪来着……
原来,不止夏橙夕要走,连他也要走。
曲摇摇难过的把头蒙进被子里。
这狗东西,竟然连说都没有跟她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