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少武百思不得其解,昨天还处于绝对弱势甚至有些卑微的石化公司今天怎么就变得如此强势了呢
娄县长那边的情报不可能有误,对方昨天的表现已经证明了这一情报的正确性,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自己这边出了错。
可这错出在了哪儿
田少武仔细回忆了昨天下午同对方见面的整个过程,他说的每一句话可都事先斟酌过,甚至连肢体语言的配合都在脑子里反复排演过,即便在细节处仍有值得推敲的地方,那也不可能成为对方突然转变态度的缘由。
苦闷啊!
还不能给娄县长打电话,那样做不单显得自己无能,还会给娄县长带去误解,以为自己是在推脱责任。
还是以前的日子好过呀。
以前遇到了类似情况,都是市里的相关领导召集双方坐下来开个会,精神,政策,方针,措施,领导全都定下了调调,乡里面只管照章执行就是。但现在没领导管这一摊了,改革成企业和当地政府直接对话直接商谈,只要符合政策,谈成的结果就可以拿给上面相关部门去审批。
而审批,不过是走个流程。
手上的权力是大了,但身上的责任也重了,最关键的一点,无论是企业方面还是当地政府,都是在缺少经验的状态下摸着石头过河,稍有不慎就会被湍急的河水给冲走。
正一筹莫展之时,桌上电话再次响起铃声。
田少武抓起话筒,习惯性地说了句:“我是田少武,你哪位”
对方轻描淡写的只有三个字的回应却让他陡然一凛,下意识地打起了精神。
“我,杨锐。”
两个月来,这还是暴发户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联系。田少武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仔仔细细地听了杨锐所说的每一个字。
他在渡船上意外的结交了石化公司的三位谈判代表,礼节性的向这三位代表发出了做客岗南村的邀请,这三位代表今上午还真来了岗南村,中午他挽留三位代表吃了个便饭,并把另四位委员也请过来当了陪客,陈苍伟在饭桌上就征地一事跟三位代表做了交流,向对方提了三项要求……
田少武猛地一拍大腿,顶你个肺,该死的陈苍伟,谁特么让你多嘴的……他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
这个时候,陈苍伟理应表现出不怎么情愿的样子,至少也要表现出对价格的不满,可他在价格方面却是只字未提,所说的话全都是对项目落成之后的展望和憧憬。
这样的表态乍一看没什么毛病,但对有经验的人来说,却能从中砸吧出更深一层的意味:岗南村的村民把征地当成了一件大好事,对三百块一亩的价格非常满意。
前者倒还没什么,说它不是件好事,谁都不会相信,但后者却是致命的。村民满意,而乡里不满意,事情要是万一谈崩了,那责任只能由乡里来背,到那时,县里肯定会责怪下来,而村民也要向乡里吐唾沫星子,说不定还会闹出集体事件。
幸亏暴发户给我打了这个电话,不然的话,我特么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田少武把握好尺度,感谢过杨锐,挂上了电话。
三百块就三百块吧,一分钱都加不上去虽然不舒服,但总比把事情搞黄了要强,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田少武再次拿起了电话听筒,他需要给娄县长汇报一下,希望能得到领导的理解。
娄会俭听完了田少武的汇报,好一会没说话。
在他看来,这项目落地石岗乡理应是板上钉钉,至少一百万的计划外财政款差不多已经装进了口袋里,可结果却是双方才刚刚接触上,谈判才进行了第一轮,田少武就举起了白旗说不行了,一分钱的价都加不上去了。
娄会俭很失望,对田少武的能力失望,对他的魄力更加失望。
尤其是,在汇报中他把所有的责任一股脑全都推给了岗南村的村长陈苍伟。
对岗南村,娄会俭多少还是了解些情况并自认为有些发言权,那个姓陈的村长和那个姓杨的的副村长,这俩人他都见过,也知道这二人为了个村长争的是头破血流。
陈村长给他的印象是老成稳重但思想故旧,见到了领导唯唯诺诺不敢说话,这样的人虽然听话好用,但魄力和能力方面恐怕是相对欠缺。
而那个年轻的杨副村长,敢想敢干,或许存在一些经验上的欠缺,但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下,全国哪一级政府,哪一个企业,敢说自己富有经验呢不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石头过河么
如果让他来选,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个年轻人,若是选了那个年轻人,岗南村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归根结底,还不是你田少武选错了人用了错人嘛!
娄会俭简单说了声知道了,便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