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砚暗忖俞晓宇是否知晓白钰的真实身份——倘若如此那么两次当众夸奖根本不奇怪,因此尽管心里十二万分不情愿,还是微笑道:
“白钰同志在防化金融危机、处理金融爆雷事件方面非常专业,这也是通榆省·委在甸西城投债券兑付呈现风险时毅然把他提拔到重要岗位的原因;后期几百亿债务陆续到期,白钰同志肩上担子依然很重。”
二层意思:一是您瞧我已经重用白钰了;二是他还有几百亿债务要化解,暂时不便调到其它地方。
江珞斌则道:“向首长汇报,前段时间我到甸西专门跟白钰同志长谈过,他在城市建设、城投债务化解方面的确有独到见解,相信今后会在经济金融领域大放异彩。”
俞晓宇似没听到他俩说的话,长长沉思道:“之前倒没想到这层关系……这样吧,会后叫白钰同志单独来见我。”
此言一出,宇文砚和江珞斌顿时悟出想岔了!
昨天在甸西夸白钰是真夸,今天夸白钰却联想到他数次出访柬国,成功说服多位正坛重量级人物的事。
对,俞晓宇想借助白钰在柬国的私人人脉侧面给安国施压。
历史上安国与柬国打过大小几十场仗,说实话双方军力都不怎地因此难分高低,加之南亚大国从中挑唆离间,两国之间势同水火,不但官方连民间老百姓也老死不相往来。
相比安国的若远若近态度暧昧,柬国则是中国最亲密的伙伴之一,顶梁柱陆军大半高级军官都接受过内地军事院校训练。
从京都层面以及俞晓宇个人角度,非但不会而且尽量避免在双边经贸洽谈中掺杂正治因素,更不可能把第三国卷进来,这不符合我们一贯的外交原则。
但如果白钰以私人身份介入的话……
江珞斌会意笑道:“好的首长,我马上让秘书通知白钰同志。”
上午八点五十分。
俞晓宇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步入会议大厅,隔了四五步远,宇文砚、江珞斌两位省主要领导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这种场合储拓虽然是东道主,也只有乖乖坐在台下,还不是第一排。
主席台就坐了三位,其他包括王辰、缪文军、曹海笑等省·委常委都坐在下面,显示与省·委书计和省·长的微妙差距。
既然是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大会,气氛自然严肃沉闷,庄重令人透不过气来。会议由江珞斌主持,第一项议程便是由甸峰尤其汇报昨晚爆炸事件的详细情况,深刻反思从松河大坝垮坝到造假作坊火灾引起爆炸一系列安全事故的内因。
站在发言席,尤其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平时中气十足、抑扬顿挫的讲话风范早跑到爪哇国去了,看着稿子上一个个别扭苦涩的字,尤其读得上气不接下气,几次因为失神而卡壳。
无庸讳言,自己仕途随着“轰”的巨响已经烟飞灰灭,谁也帮不上忙了。只求省市两级领导举起的板子再高,落下来要轻些,别打得太疼就心满意足。
算起来是破天荒地第一次在局委员、济济一堂省厅级领导面前发言,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辉煌的顶峰即意味着终结,人生哲理总是总结得很到位。
地狱般煎熬的不到十分钟发言结束后,接下来是颓废得象换了个人的副市长兼局长韩委发言,主题是反思和检讨。
要谈错误,韩委内心其实非常委屈。
首先自己也是刚刚接手,算账应该算旧账追究到季永根头上,但显然不现实,体制内潜规则就是如此,谁接管的摊子谁负责到底,别乱咬乱扯。
其次爆炸本身并非食品加工厂的原因,而是假酒作坊;引发爆炸在于两家工厂堆放易爆品过于密集,且数量严重超过安全标准,应该找负责工业的腾春兴算账才对。
当然这回腾春兴也没好果子吃。
然而最终拍板由自己顶下所有责任的就是江珞斌那句话:如果正府领导们效率高些中午把联合检查通知发下去……就能避免爆炸事件的发生。
有啥办法呢?
正府这边摊子一二把手都是新来的没满月,跟他俩挨不上边;几位副市长相比较之下,恐怕只能自己作出牺牲!
因此韩委此次公开检讨发言,意义跟尤其差不多相当于告别演说,以后估计甸西正坛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两人沉痛并沮丧自我反省检讨的时候,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此情此景之下很少有人幸灾乐祸,相反都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心里均想:
如果我碰到这种情况,能有什么办法?
这就是俞晓宇临时决定召开警示教育大会的原因,要让省市县三级领导接受深刻教训,擦亮眼睛认清严峻形势和惨痛后果继而警钟长鸣,时刻把安全生产放在首要位置。
并非虚张声势,而是切切实实的安全一票否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