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真是命中注定。
上午谭明生被抓的消息传到县局——市县两级有通报机制,随后常兴邦便指示刑警提审谭台顺时稍稍透露口风,言下之意别指望你老子了,他自身难保!
没想到谭台顺刹那间崩溃!
谭台顺心想父亲被抓说明路冠佐已经帮不上忙,自己死扛还有啥意义?不如实话实说!
遂竹筒倒豆子如实交待:
那天晚上周跃进所加的QQ号确为自己的小号,但对于他反映的情况,谭台顺一点都不了解,于是转告给父亲谭明生。
谭明生很感兴趣,站在身边要求他继续聊天以便深入掌握周跃进的真实想法,之后到卧室关起门来打了很长时间电话——有可能是路冠佐但不确定,由始至终谭明生没透露,便怂恿周跃进带着竖幅连夜潜入县府大楼顶楼,等第二天清早白钰等县领导上班时突然放下去,制造个大新闻,逼迫县领导们正视青牛滩强制劳动的问题。
因此这件事的策划者应该是谭明生。
凌晨时分,谭明生亲自到县府大院附近与周跃进接头,指点他从监控没覆盖的地方翻墙而入,并提供上顶楼的钥匙……
谭台顺很肯定地说,谭明生没有进入县府大院,看着周跃进顺利翻墙进去后就回家了。以至于第二天听说周跃进坠楼,他非常吃惊,还问父亲是否是意外。谭明生铁青着脸叫他不要多管闲事,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由此可见纵使谭明生没参与谋害周跃进,起码是知情者。
谭台顺如实招供背后的想法很简单:父亲反正被抓进去了脱不了身,不如把所有罪名都担下来换自己平安无事,总比父子俩都坐牢强。
然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就在谭台顺招供的同时,经颜春大力周旋毕遵警方居然决定释放谭明生。
由此便造成毕遵警方前脚刚放谭明生出来,后脚旋即被关苓警方抓捕,路冠佐的钱白花了!
碰到这样坑爹的儿子,谭明生除了仰天长叹之外也无计可施。
不过谭台顺的招供也有个好处,在坐实谭明生是幕后指使者的同时也撇清了他直接杀害周跃进的嫌疑,因此仍能坚决否认谋杀动机而推说周跃进不慎失足。
博弈仍在继续,从关苓到毕遵,从通榆到京都。
五月七日。
各省申委书计深夜突然接到通知紧急进京,第二天上午十点旋即召开秘密会议,议程不予公开。
五月八日。
各大警备区、各省警备区首长紧急进京开会,同样没有公开议程。
五月九日,京都电视台对两个会议做了语焉不详且没有现场照片的报道,只说“讨论了相关重要议题”,但细心的海内外正治观察家从参会人数里面发现玄机:
对比之前同范围、同性质的列次会议,本次公布的参会人数都有不同程度减少,前一个少了2人,后一个少了3人。
会不会有出国访问、特殊任务或健康问题而缺席会议呢?理论上有可能,实际上几乎不存在。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敢请假缺席?
临近换界还有心情出国的只有一种人,即铁定退二线,抢在卸任前夕到外面走走,因为退下来后有保密规定再想出去比登天还难。即便如此,到这个层级其实都无心游山玩水,宁可呆在国内积极参与和协调,为本派系、本系统、老同事老部下、身边工作人员做力所能及的努力。
至于身体健康状况不佳的,这么说吧,只要还能动医生总有办法让他保持坐姿坚持完会议——最极端的例子是某位领导——事后才知道癌症晚期,病故前两个月还象正常人似的出席重大会议,全程保持微笑,至少从电视画面看不出半点破绽。设身处地想想,普通人身患重感冒、发高烧有时都撑不住要请假休息呢,病到癌症晚期程度每天要吃多少药接受多少治疗,身体该难受成什么样子?领导的神经真是铁打的呀!然而有什么办法呢?到那样的位子根本已经身不由己,他没资格为自己考虑,而必须为别人考虑,服从于大局。
还有特殊任务,老实说这个节骨眼上还安排远离京都的外勤,那不是重用而是坑人了,试问现阶段还有比大换界更重要的事吗?身处权力中心,发生任何情况都能第一时间作出快速反应;远离京都立即变成聋子瞎子,等回来一发黄花菜都凉了。内地官场——从数千年封建王朝起就养成一个习惯,即领导永远正确原则,质疑领导是否错误本身就是错误。这是与欧美官场最大的区别,一项政策出台假设多数选民抨击反对、舆论猛攻不止,正客们为了选票可以自打耳光宣布暂停或作废,没啥不好意思,也是西方文化和意识土壤所决定,选民会对正客“从谏如流”感到欣慰;换在东方传统文化就是相反语境,很可能与“朝令夕改”挂钩而失去民众信任。不必评价优劣,完全不同的文化、正体和意识传承决定了不同的方向,永远没有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