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都建嵘的金融账户曾经参与过甸西城投债券买卖,事情闹大的话,会有人借题发挥重新启动对城投债的调查,我倒不怕查,但调查本身就会产生负面影响。”
“干脆,不查了!”马昊道。
俞嘉嘉道:“不查也有问题,他们会利用智化网点做些不大不小的文章,比如恶意透支、虚增营业额、空进空进之类,然后追责到最后板子打到马市长身上。”
马昊没料到已陷入进退两难的泥沼,倒吸口凉气,脊背一阵阵发寒。
正治实在太凶险了,步步是坑啊。
白钰却很淡定的模样:“嘉嘉有什么想法?这可是你空降勋城的第一仗,务必打响打赢啊。”
俞嘉嘉稍稍沉思,道:“严密跟踪铺下去的智化网点交易账户,发现问题立即列入监管范畴,限制其交易功能,让对方不敢轻易作妖,此其一;其二,我已经把75家新发地方金融牌照的公司建了观测模型,全天候捕捉其动态信息,从前40天大数据分析来看暂无动静,但不代表没问题,可能模型做得不够全面精细……”
“嘉嘉的工作态度很好,首先反省自身,”白钰夸道,“建立模型方面你可以向柴君请教,以前甸西几百亿债券都被他掌控得牢牢的。”
“我有他的手机号,”俞嘉嘉道,“其三75家金融公司与保险、证券、外贸、港口等建立千丝万缕联系,账户保持相当的活跃度,账务流水纷繁复杂,给监管带来很大麻烦,但反过来也证明它们有备而来,通过合法合理交易来掩盖背后巨谋——好像有双无形之手指挥调度,而通常情况下,以通榆为例至少三分之一为皮包公司或备份账户才算正常,有人就靠倒买倒卖地方金融牌照发财。”
白钰手指轻叩桌沿,神情严肃道:“历来,香港就是整个亚洲最热闹的洗钱中心,从它那边能够轻而易举把钱转到安圭拉、安提瓜和巴布达、圣尤斯特歇斯和萨巴、英属维尔京群岛、开曼群岛等避税天堂,再透过世界各地金融和商贸账户回流香港,俨然变成来源清晰的合法收入。然后注册公司跑到内地享受外来资本投资优惠正策,同时大量制造关联交易将企业利润转移到避税天堂壳公司,一番操作下来税负压到最低、利润增到极致!”
俞嘉嘉道:“因此一直以来勋城也是各类资金流入香港的平台,只不过始终控制在几个传统世家手里,所以75家金融公司的出现属于另辟战场,都建嵘凑巧被拉来转移视线的,我分析与岭南都家没太大关联。”
“对的,那帮人在拿都建嵘扰乱我的心神!”
白钰道,“平白无故被他在钟组部考察组领导面前告状,多年修为险些毁于一旦,人非圣贤,怎么可能没有一丝丝怨气?庄骥东后来受到应有的报应,具体操作的都建嵘还逍遥自在,那帮人故意把他置于我枪口之下。”
没说的后半截是:与湎泷任职期间屠郑雄等仨人的局面如出一辙。
马昊咧嘴笑道:“不管如何,送上门的兔子不打白不打,打了长长记性以后别没事主动凑过来。”
“的确小白兔啊,根本不晓得官场险恶,难免混这么些年始终没入岭南都家的法眼。”
俞嘉嘉摇头叹息道。
白钰道:“再观察吧,看看那家伙到底缺心眼还是另有所谋……我的想法是从田行长身上打开突破口!智化零售项目推进过程中,他表现出大行长不该出现的兴趣,真正的小白兔反倒是晓敏行长,小马哥觉得呢?”
俞嘉嘉促狭道:“她白不白?”
马昊暴汗:“别开玩笑了,我比窦蛾还冤呐。”
白钰续道:“75家金融公司手法再隐蔽,资金方面总要有出口,会不会就跟勋城城商行合作?我很怀疑。勋城城商行寻求上市多年,首先省正府那道关过不去,之前从茅克砜到伍家恩想的是整合全省城商行,成立暨南银行后上市,不过宛东城商行那个数百亿窟窿又没法弥补故而一拖再拖。时至如此勋城城商行打算单干,必定要得到省正府主要领导支持……”
“我懂了!”俞嘉嘉手抚额头道,“难怪观测模型抓不到75家金融公司问题,如果城商行提供的数据就不对,我永远找不到正确答案!”
“但你要装作继续相信的样子,”白钰道,“田行长顶多算作同伙,作为老金融,他惦得出银行系统参与违规操作的下场——隐瞒再深系统都有痕迹,他会坚持一定分寸和底线,因此还应该有个居中穿针引线、直接下达操作指令的关键人物。”
“一个城商行内部身居要职,又被那帮人收买的关键人物,”俞嘉嘉立即跟上白钰的思路,“他是真正实施者,田行长所要做的是睁只眼闭只眼,出了事推说自己不知道。”
马昊深以为然:“也正常啊,作为副市长我批准的项目十之七八周市长不知道,有问题我只能自己担着这叫守土有责,不然要那么多副市长干什么呢?”
俞嘉嘉越琢磨越深:“那么整件事与岭南几大传统世家有无关联呢?我觉得这一点很重要,如果有,局面真的糟透了;不过我猜测应该不至于,站在双方立场都没摸着对方底细,建立不起战略互信,必须也只能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
白钰眼里笑意愈浓,颌首道:“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