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宁心下安慰,又听他说,回到天都城不可回家,定要先到宫中报备,她不解问道:“你是大理寺正卿才要入宫,为何我也要同去?”
“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错过了还要再等下一次。”沈念一又笑了笑,专心赶车上路。
奔波几日后,进了天都城,果然直接将马车驶向皇宫,丘成半途折返说要先去大理寺,沈念一也没有拦着,孙世宁觉得自己蓬头垢面,居然还要进宫,总是别扭,一路而入,发现宫中的那些宫人,都是生面孔,眼熟的居然一个都没有。
连御书房前的管事太监,都从来不曾见过,她不认识人家,人家却认得沈念一:“皇上得了沈正卿的书信,喜不自禁,只说要等沈正卿回来,再好好褒奖,方才宣了一次,都等得要亲自出来迎接了。”
沈念一站在御书房门前,若有所思,他想面对皇上的时候,该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并说得清楚明白,还是只挑皇上想听的那一部分,自打他入朝以来,耿直严明,从来说一不二,今天居然会为了这个烦心。
微微侧过脸去,见到的是孙世宁坦然的脸,冲着他轻笑道:“以前进宫那都是当成天大的事情,好歹也是朝廷命妇,回头要被皇上笑话了。”
“他不会笑你的。”沈念一言辞凿凿,牵着孙世宁的手推门而入。
寅迄已经等得在御书房中转了几圈,见两人一齐到来,先免了跪礼,又要沈念一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沈念一只选择了皇上想听的那些,孙世宁很是安静,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话,反而是寅迄多看了她几眼,眉毛一动,似乎也觉得她受了好些苦,憔悴不堪。
等到沈念一细说明白,寅迄大力击掌,朗声笑道:“好,好,此次沈正卿是为了救回沈夫人一路追踪而去,最后却是破了一言堂,除了朕的心腹大患,父皇泉下有知,想来也是极度欣慰的。”
沈念一知道先帝为了剿灭一言堂的确也花了不菲的人力物力,这件大事终于在皇上手中迎刃而解,可不就是大喜事。
“朕一直在想,要给沈正卿什么赏赐,思来想去的,不如让沈正卿自己决定,只要朕可以给的,一定答应爱卿。”寅迄很是和善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沈念一拉住孙世宁的手,一起下跪,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才道:“微臣只想要一个赏赐。”
“但说无妨的。”
“微臣答应拙荆,此次大事已了,天朝内外安宁祥和,又是一番太平盛世的光景,我想趁着这样的好年华,带着她大江南北的走一走,将那些想要去的地方都看一看,所以愿将大理寺正卿一职褪下,还以布衣平民的身份,望皇上应允。”
沈念一这番话,早就在心里反复打算过,所以说起来得心应手,十分熟稔,孙世宁尽管早就又三分数,却不得点破,还以为皇上必定会多加挽留,又要生事。
却没想到,皇上只问,若是他辞官而出,大理寺的正卿一职,又该谁来应承,那个季敏虽在少卿之位,要一步而蹬,总觉得还欠缺了些。
“皇上心中,已经有了安妥的人选。”沈念一始终不点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个时候退下,不论是对想要再次在朝中大换血的皇上,还是对朝野已经没有半分心意的沈家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三日后,沈念一将官印,官服留下,交接了案卷事宜,丘成拿着他递过来的库房秘钥,轻声询问道:“大人当真连书信的地址都不留一个,如果有了疑难之事,也好向大人请教。”
沈念一笑着摇摇头道:“既然放下,就不再入朝,况且我与皇上也说了,就是想走走看看,今天不知明天在哪里,留下地址又有何用,你跟了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又苦劳,我很欣慰皇上识人善用,你比季敏更适合这个位置。”
丘成亲自送了他出大理寺,外头的马车已经停好,沈念一挥手道:“有缘自会相见,好好辅佐皇上。”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外头街上熙熙攘攘,好生热闹,“将这太平盛世,一直延续下去。”
说完这一句,他低下头来一笑道:“就此别过了。”
跃身上车,扬鞭而起,马车驶动,很快离开了丘成的视线之中。
“相公,府里头的人已经都安置妥当,师父和红桃说要在天都城中再多待些时候,一来舍不得这片繁华,二来正安堂和济世堂俩处都要人帮衬,他们想要留下来。”
“留下来也好,我与皇上杯酒释权,以后便是回来,也是和气一片,并不曾说这辈子都不进天都城了。”沈念一熟门熟路,一路驶过,已经快要到城门口时。
孙世宁轻轻咦了一声:“方才走过去的那个人好似是唐姑娘。”
“小唐也递了辞呈离开了。”沈念一知道唐楚柔的心意,明明与郑容和已经走到最后一步,对方却是来个不告而别,那件事情本来是知道的越少,对小唐才最安,所以郑容和必然是守口如瓶,依照唐楚柔的性子,得不到答案,怎么肯罢手,必然是听到些关于他的消息,追着人而去了。
“你说,她能找到郑大夫吗?”
“你猜呢?”
“我猜一定能找到。”
“为什么?”
“因为,那又会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了。”孙世宁的笑声从车厢内传出,清脆悦耳,飞扬洒脱,伴随着马车的驶过,遥遥的,传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