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你弄吧,给我们一句话提醒就是。”粗嗓子很有些威慑力。
孙世宁的手,慢慢从巨石底下摸进去,沈念一站在她身边,已经知道希望就在眼前,为什么他的心里头更加压抑的透不过气来,到底预示着什么即将到来?
“世宁,你的毒……”
孙世宁将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角有点点笑容:“被我猜中了,底下当真有个锁眼。”
不过,并非寻常开锁的法子,里头还有不少的撬槛,孙世宁轻声道:“你们都往后退,一有动静,立时招呼外头的动手,我的时间不多了。”
沈念一的心慢慢沉沦下去,这句简单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轻描淡写,只有他知道,她忍得有多么痛苦。
“成败在此一举。”孙长煕也跟着咳嗽了一声道。
“相公,我不想死在这里,也不会死在这里的。”孙世宁异常坚定的说道。
两支纤指簪刀在巨石底下的锁眼中,慢慢摸索,慢慢探进,每一分都是陷阱,孙世宁明白,她的手中仿佛有一杆尺,旁人看不出深浅,却决定着三个人,或者是更多人的性命。
是谁将这杆尺送到她的手中,已经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握紧了,拿稳了,才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孙长煕比沈念一懂得更多,所以始终没有出声打扰孙世宁的专心致志,他也时时刻刻在留意着四周的环境变化。
在他心里头,一直觉得自己跟从师父入门多年,别说是自己的兄长孙长绂,便是师父朱子明,来日的成就也未必在他之上,然而今天一个年轻的小娘子,连一点半分的武功都没有,居然扶摇直上,将他甩开太多。
回头,他还想问问这个小娘子,师从何人,怎么手法上头看着与他的师父朱子明有些相似,难道说同出一门的旁支,到时候,领到师父面前,还不被师父前后一通夸赞。
沈念一对于机关是否能够打开,更多的观察力还是停留在孙世宁的身上,她的五脏六腑都被毒素慢慢的侵蚀,如果打开机关以后,他必须要先替她寻个好大夫来,可是这茫茫的两照山,又要去哪里寻得?
孙世宁的一双手,十根手指,从来没有这般灵巧运用,其中的差别,当真就像是头发丝那么精细,她仔细看着机关被一层一层打开的轻轻咔咔声,落在她耳中,宛如是天地之间,最为曼妙的乐声。
“什么声音!”孙长煕惊呼了一声。
沈念一显然也听到了,那声音由远而近,就从他们一路摸索过来的那些弯弯曲曲的山道中传来。
“水声!是水声!”孙长煕快了一步辨别出来,他迟疑的看向身后,以为巨石后面是光明的一面,所以另一边根本看不清楚景象,“这样响的声音,这是要多大多湍急的水流。”
孙世宁的手没有放松,机关没有到最后一刻,如果停下来,只是功亏一篑:“相公,如果当真是水的话,水流湍急,必有浮力,你们趁着浮力就足以将巨石推开。”
“那么你先起来。”沈念一着急的想要拉住她的手。
“我不能起来。”孙世宁苦笑了下道,“这个机关只要开始就不能够停下来,除非巨石被水流排开,否则的话,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你都给我起来。”沈念一的声音已经快要被水声淹没了,他知道孙世宁的体力,要是这样没在水下,根本不可能生还。
“我不会起来的。”孙世宁闭了闭眼,她想做的太多,其中当然有想要将沈念一完好无缺的送出去,还有她太想想最后的这个天衣无缝,永远的深埋到地下去。
只有尽数破坏,只有不复存在,才不能够祸害他人,继续毁人性命。
“那边两个人的尸骨。”孙世宁一开口,又禁不住苦笑,她连自己的性命都掌控不好,还管人家的尸骨。
“世宁,你如果不起来的话,我只能选择留下来陪你!”沈念一忽然固执起来,“你方才说过的,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取另一个人的不值当。”
“如果换取很多很多人的呢?”孙世宁反问道,“快点告诉阿一,这里的情况,让他们助一臂之力。”
沈念一垂下眼来看着她,看着她尽管苍白无力,却还在微笑的脸,她的七窍中已经不再流血,但是那种青白的肤色浮现上来,只比前头更加糟糕了。
“这里的一切留下来,总是个祸患,相公,我不想更多的人……”孙世宁的话还是没有说完。
因为铺天盖地的大水从里面奔腾而出,到了巨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