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恐怕是连朱紫墨都没有想过,有人会设下这个错中错的局,将自己当成孙长绂,又有薛氏和两个子女做挡箭牌,中间漏掉一层真相,前后交接,竟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破绽。
一个见异思迁的孙长绂又如何会博得朱紫墨的芳心,这恐怕才是最大最大的破绽,然而两人都已经去世,再加上聂思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那点回忆,才会将他们越带越偏离正轨了。
想到这里,沈念一嘴角轻挑,低声道:“你应该是孙家所谓的当家人,那个薛氏的夫君,孙世盈和孙世天的生父。”
孙长煕听他这样一说,知道在沈念一的心中,他已经料定自己不是孙世宁的生父了。
这个男人实在太过于聪明,让他猜一层,便能够举一反三。
孙长煕良久良久的注视着他,看着已经被五花大绑,又中了剧毒的沈念一,还能够折腾出什么动静来。
当他听到沈念一被擒获的消息传来,一时有些欣慰,这会儿在两照山,才能够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如果这一次再失手,一言堂里头那些老不死,也都快要成为笑柄了。
但是,为什么由始至终一颗心都放不平稳,所以孙长煕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一定要亲眼见到这个人,这个太多次给一言堂造成巨大麻烦的沈念一。
红丸案,用了孙长煕七年的心力,甚至连当年沈念一的挚友都被托拉下水,一张网布的委实妥当,连先帝都不敢轻易动弹,结果一晚上,真的就是一晚上,被沈念一违背了圣意,擅自做主,将这张网彻底揭开,戳破。
这样的雷厉风行,只不过是因为姜家将孙世宁牵连在内,让孙世宁也中了红丸之毒,痛苦万分。
古云,一怒为红颜。
这位沈大人,看起来那么芝兰玉树,波澜不惊的性格,实则也是个火爆刚猛的内里。
也是从这一次交手,孙长煕明白,孙世宁这一颗棋子,已经能够如其所愿,深深扎进了沈念一的心口,恐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够拔出来了。
“沈大人这番话,有些偏颇,我就算不是孙世宁的生父,那也是她的亲叔叔,孙长绂,孙长煕,不过一字之差,在她面前,我依然是个不能够替代的长辈,我的这个侄女儿又聪明又厉害,胜过我的亲女几十甚至几百倍,真正是个好孩子。”孙长煕流露出一种欣慰又得意的神情。
沈念一就算看不出来,也能够察觉到,孙长煕是将孙世宁给彻底划到他的那一方去了。
“如果没有我的这位好侄女儿,名满天下的沈大人只要还留在天都城,谁又有这个本事能够生擒于你?”孙长煕终究还是看出了破绽,尽管他说话的时候,身形略微变化,走动,沈念一也很及时的跟随着他。
然而,就是这种及时,让他觉得不太对劲,如果沈念一傲气凌人,那么尽可以不用正眼瞧他,何必要步步紧随,那么可能只有一个,此人在掩饰什么。
孙长煕想到这里,心中又惊又喜的,疾步走到沈念一面前,手掌很慢很慢的举起,一丝风都没有激起,手掌边缘已经快要碰触到其鼻尖,沈念一的眼睛还是很明亮的,始终朝着他站立的方向。
果然,这个人的眼睛受了重创,已经看不见了。
一言堂也有独门的消息网,沈念一的眼疾尽管一直包藏得很好,除了至亲的人,都不知晓,但是他当年一站,受过重伤的消息,依然被一言堂截获,习武之人都知道,有时候旧疾就是致命伤,因为不知道何时何地会重新爆发出来。
给本人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正如此时面前的这个倨傲的年轻人。
孙长煕本来一直吊着的那颗心,慢慢的放回去,他还以为沈念一当真厉害的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了,没想到正面交锋之下,眼睛都看不见了,那么还谈什么高手过招,太明显,这已经是一个手下败将了。
那一点点的顾虑都因为这个发现而烟消云散开了。
孙长煕收回手来,继续说道:“世宁同我说过,如果她被掳走的消息传出,你一定会只身前来救她。”
“这是她说的?”沈念一尽管目不能视,孙长煕又刻意放慢速度,以为他眼睛瞎了不能察觉,可惜其忽略了一点,掌心中的温度。
这不是沈念一第一次犯了眼疾,他比往日更加敏锐,更加谨慎,一个人的鼻端前,温度略有变化,代表着什么,太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