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着地面可远?”孙世宁忽而问道。
“远,便是有成千上百的人在这里齐声说话,上头都听不见的。”沈念一才做回答,已经明白孙世宁的意思,就在琉璃灯照耀着得尽头处,好似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如果细听,仿佛是有人在说话,再想细听,又突然什么都没有了。
他暗暗合计,方才走下来的时候,他是数着步子的,合着每一级台阶的高度,加上那个陡坡,不难推算出具体离开地面的距离,如果说方才听到的人声不假,那么说来,离此处不远就能瞧出端倪。
“我也听见了,不过听不真切,好似中间还隔着什么一样。”孙世宁对自己的身体大有改观,颇有些得意,“等我们平平安安的回去,我还要再慎重谢过师父他老人家。”
难怪当年聂隐娘那样的风姿楚楚,师父都没舍得将宝器送人,不过师父说得很明白,钱要花在刀刃上,宝器也用在合应的人身上,当时聂隐娘拿了去,也起不到作用,反而白白浪费了,如今带在她的身上,却与气场体质都异常吻合,达到了事倍功半的效果。
沈念一想得比她还早前一步,只是在听到中间隔着一道的时候,眸光晶亮,大概是进山以后,见到什么都变得不足为奇,因而他预备着大步向前而去之时,脚步才跨出一半,却又收了回来,他犹疑了。
孙世宁以为不过百来步,就能获得答案时,背负着她的男子,却心生疑窦,她很是信任沈念一,所以知道他必然心中有所察觉,而是自己所没有想到了,暂时也没有出声,想给他点时间,分析明理。
“世宁,那块山石上头最后写着的是什么?”
“非白。”孙世宁想着打开机关的关键,那条铺成而下的台阶,都正好点出了这个字,忽然,她猛地一抬头,看着眼前的琉璃灯,整座灯盏都是纯白的颜色,因为烧灼着特制的油脂,连那火苗都不似平日的青红颜色,而是一种特别纯净的乳白色。
“你也想到了。”
“难道说,这条看似光明的通道,实则是个陷阱?”
“有时候看起来越是美好的,越是危险。”沈念一足尖挑起碎石,碎石飞起,落在通道中,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机关被触动。
“会不会是我们多心了。”孙世宁下意识的往身后看去,与琉璃灯照映下的柔和光芒不同,那里照不见光线,是模糊而令人不安的,无论是谁来选,抉择恐怕都是一样的。
“知道为什么机关没有被触动吗?”沈念一的声音很镇定。
孙世宁最欣赏的就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永远不惊不乱,能够让在其身边的人跟着安心,听了他的问题,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才道:“我会的只是母亲教我的,对于这些机关巧簧,实则一窍不通。”
“机关尚在,没有被触动,只是因为计算的更精密,设置的更仔细,一块碎石不能代表什么。”沈念一将她拉过旁边,另外寻了块更大山石,“只这样一块还是不够,若我注力的话,想必也是差不多了。”
孙世宁还没来得及问过,为什么要注力,他已经将山石挥了出去,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一块,落在地上却硬生生像个不会武功的人,重重的那么一脚,分量立显。
眼前火光闪过,几乎是同时,从琉璃灯下射出成百的短箭,又密又急,听在耳中像是一阵大暴雨的动静,每一下都重重打在地面。
这样一阵箭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已经如同雨过天晴般结束了,地上铺出十来尺见长的痕迹,一巴掌长短的短箭,才留了个短梢的尾巴在地面外头露着,余下的,尽数没入坚实的山地之中。
“也不是避不过。”沈念一斟酌了下,想到什么,“你可带着帕子?”
孙世宁递了一块给他手中,他翻手提起,已经起出一支短箭:“果然不出所料,每支短箭的箭头都抹了剧毒,世宁,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她看了看墙上的灯盏,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短箭:“你说的,是不是与刑部侍郎,那位华大人死在大理寺的案子是差不多的手法。”
沈念一轻笑道:“若是与这里一比,那件案子真是粗劣的可以,即便如此,还是将我们耍得团团转,只因为对方将天时地利都算计得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