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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沈念一及时调头往山下而去,两个人闷着头又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到山脚,他却又停了脚步道:“上来。”
孙世宁的体力也差不多到了极限,眼前虽然一直白茫茫的大片,她约莫也知道,天快要亮了,那支陪伴他们一整夜的火把已经完成了任务,可以放下,她很是欢喜的跳到他的背上,他的腰背笔直,步伐与方才没有两样,丝毫没有因为背上多个人,就有所拖沓。
“师父送的这个葫芦当真是好物,走了大半夜,怕是我以前的体力都未必能撑得住。”孙世宁伏在那里,心里头觉得好似两人还没有成婚,那么亲昵的动作,透着些许的欢喜,与寻常夫妇都是不同的。
虽然,她嘴上不肯承认,实则在最初的时候,在大牢中,满身污秽的她,见到芝兰玉树的他,已经芳心暗许,她一直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母亲有时候会笑着说起往事,说沈家的独子,自小长得就好,然后双手捧着她的脸,直摇头道:“宁儿,我瞧着你长大了应该也不如他长得好。”
她很是不满意母亲偏袒别人,在村里,她可是长得最清秀好看的丫头,再想想那些在田埂上奔跑的,像黑炭头一样的少年,实在很质疑母亲的话,不过她从来不拂逆母亲,多半是一笑而过。
直到亲眼见到了他,她想到母亲的话,明明不该笑的时候,她笑起来,那样子,只让沈念一以为她得见自己能够保性命,所以才百般欢喜。
她恋慕他,信任他,崇敬他,也深深爱着他。
孙世宁禁不住将嘴唇在他乌木般的头发上亲了亲,百般柔情的唤道:“相公,辛苦了。”
“我想起来了。”沈念一的铁石心肠,朝野上下皆知,没想到藏得最深最柔软的部分尽数都留给了她,而且总是嫌不够,还想要给她更多更多才好,“我想起来,曾经见过你。”
“你以前又说不记得。”孙世宁的脸颊熨帖在他的肩膀处。
“因为,你那时候长得太丑,我不敢想起来。”沈念一含笑道,“真是个丑娃娃,脸大眼小头发少。”
那是他上山学艺的那年,初春时分,春寒料峭,父母带着他赶了很远的路,他素来沉默寡言,没有多问一句,要带他去哪里,反正目的地总是山明水秀,惹人遐思,这是母亲的喜好,也是父亲能够给母亲最好的礼物。
结果,半途中,沈家人遇到了一对母女,看起来不过是萍水相逢,那个孩子尚在襁褓中哇哇大哭,他不喜小孩子,皱了皱眉,退到旁边,却见母亲很熟稔的上前说话,等他退得更远时,见那个年轻妇人抬眼冲着他多看了一眼。
那个妇人长得很是清丽,与沈母的那种天人之姿而比,就要逊色许多,然而这一眼里头似乎含着千山万水,尽管他的年纪还小,尽管两人隔着些距离,他也差点冲过去,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为什么明明好似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他说,却一个字都没有告诉他。
一只脚刚要迈出,肩膀一重,父亲的手按住了他:“不用过去。”
“为什么?”他抬起头来正色问道,“母亲应该是在说与我有关的事情。”
父亲想得很舒畅:“你的眼力倒是很好,确是与你有关。”
他低着头想了想道:“我的事情应该由我自己决定,我不想母亲权做主。”
“别的事情可以依着你,这件事情还是你母亲说了算的。”父亲笑眯眯的打量他,那神情,那眼神,他有种被双亲算计了的挫败感。
待母亲回来,笑意盈盈,父亲还多问了一句:“不再多聊聊?”
“她尚有急事,留不住人,反正我已经替儿子订了下来,不急在一朝一夕中。”母亲走到他身边,温柔的抚着他的头发,“你好像有些不开心?”
“母亲,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事事都由父母操心操办。”沈念一一字一句的答道,“在决定关于我的任何事情之前,应该与我商量。”
“你听听这孩子说话,老气横秋的,真不知像谁!”母亲虽然嫁人多年,模样,神情还与娇憨少女无疑,边说话,边用飞扬的眼角扫了父亲一眼,“我便是觉得这是好姻缘,你方才不也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