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思娘没有再说话,孙世宁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往左还是往右。
约莫等了半柱香的时候,应该是聂思娘在观察她有没有偷窥,确定以后才又开口道:“向前走五步,沈夫人。”
她向前很慢的走了五步,感觉到身前有什么东西挡着,摸一下,是一把扶手椅。
“慢慢坐下来。”
孙世宁再次很缓慢的照着做了,然后聂思娘抓住她的一双手,往椅子的两边按住,扶手处生出机关,两道精铁的圆箍,啪啪两声将她的手给扣住,随即又是几下,有冰凉的铁器将左右十根手指都给分开固定住。
“很好,很好,你比一般人都要镇定。”聂思娘居然夸了一句,“我最怕听到人大呼小叫的。”
“因为我相信聂娘子,所以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等下的整骨做的准备。”孙世宁的声音很淡然。
“你不害怕,比如我会动些手脚?”
“聂娘子就不怕,我以后也会动些手脚?”这一句话指的是她答应过以后帮其千里送骨灰的事情。
聂思娘不怒反笑道:“好,好,这样才是极好的,沈夫人,药水我事先熬制好的,你先喝下去。”
杯沿压住她的嘴唇,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孙世宁才吸了口气,差点就要吐出来,不过她还是秉着方才那句底线,聂思娘是在为整骨做准备,想必这杯药水就是能够让她稍后不会感到痛楚的良方。
老话都说,良药苦口,她忍着胸口的翻江倒海,一口一口将药水尽数喝完,然后抿紧嘴角,生怕一个不小心又部给吐了出来。
聂思娘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她搭话:“沈夫人的手是那个小大夫治疗的?”
“是,花了很多的珍贵药材。”
“当时损毁严重,夫人可曾想过,这辈子都不能使用双手了?”
“想过,幸而郑大夫医术高明。”
“他这个年纪能够做到这样也确实高明了,不过……”聂思娘的话语顿了顿,像是低头轻笑道,“他的做派是民间的大夫,手法却是江湖中人的,我总觉得他的一举一动有些熟稔,或许是一个旧识的弟子。”
孙世宁想到郑容和心里头的那个遗憾,才想同她多说几句,没准她一个心软就肯说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聂思娘先一步行动了。
“沈夫人,有感觉吗?”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她低声问道。
“什么感觉?”孙世宁怔了下,“你在用什么刺我的手?”
“是,一根银针,刺进去半寸的样子,夫人可有痛感?”
孙世宁是真的诧异到极点:“不,一点痛感都没有。”甚至,她不知道对方用什么在刺探,还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在猜测,难道是方才那瓶药水,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起到了这样明显的效果!
“那么,夫人尝试将一条腿举起来。”
孙世宁照着她的话,用力的想要动一动:“我好像没有办法控制双腿。”
按照聂思娘的步骤,孙世宁确定过自己的双腿双手,以及脖子底下的每一个部分都变得极其极其迟钝,并非是完的空白,在针尖当真刺入很深的时候,有一点点麻的触感会反弹上来,但是那种反弹很慢,所以完不会感到疼痛。
“既然一切都准备好,沈夫人,我要开始进行了,这其中,我不会说话,也请你暂时不要开口,否则可能会影响到我的注意力集中,当然,我给你服下的药水,是有时效的,一旦药力过去,那种痛,我恐怕身体羸弱的你,未必能够承受,所以我会尽力快些。”
“那么,为什么不给我多服些药水?”
“如果沈夫人不介意以后自己变得痴痴呆呆的,我这里的药水倒是还有一些。”
这是整个过程中,聂思娘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孙世宁将嘴角紧紧的抿了起来,没有开口,不过是一场过程,她觉得不会很受煎熬,至少还是不痛不痒的。
眼睛依然是什么都不能看到,耳朵里听到的是一些精铁之间敲击的声响,很轻微,聂思娘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缓,这是一件体力活也是一件精细活,或许在几十年前,对其是轻而易举的,如今毕竟年纪见长,而且几十年没有碰触过的,哪里能够那么快又统统捡拾回来,驾轻就熟了。
孙世宁心里头慢慢数着时间,半个时辰以后,她发现这种身临其境的等待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不能动弹,不能询问,甚至她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如果不是事先说明,她很想开口问问,还需要等待多久,整骨的过程可曾顺利?
忽而,她听到似乎有水滴落下来的声响,这里应该是干燥温暖的环境,哪里来的水?孙世宁细想一下,恐怕是聂思娘额角的汗珠,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