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见沈少卿?”太后沉声问道。
“沈少卿受了伤,趁着这一点空余,他去整理伤口,再换一身衣服,否则身浴血见着祖母也是失礼。”寅迄的声音很沉着很镇定,昨晚双方到底死了多少人,他不知道,最后那一场大战,他也不过见到星星点点。
但是,他知道,那些为了新帝继位而死的人不会白死,他会给所有人一个妥当的交代,没想到,尚未继位,已经踏着他人的鲜血,铺就成路。
在昨晚之前,寅迄还尚有些天真的想,父皇如果有遗诏留下,哪怕是两个兄长继位,他也一定会遵从圣意,只要兄长不忌讳于他,就算是做个闲散王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然而,这么多人的性命留在离他数十步之遥的地方,他甚至没有见过他们的长相,不知道他们的名讳,他只是见到沈念一顶着触目惊心的伤口,缱绻而笑道:“恭喜六皇子,大势已定。”
这四个字,他宁愿不要听到,却也深深明白一个道理,从今往后,事不由己,已经有双无形的大掌,将他往皇位的方向,一步一步的推进,这个档口,他若是要说一个不字,生一点退意,对太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对不起年事已高的祖母,也对不起为他浴血奋战的沈念一。
他不能任性的为自己而活,至此以往,他要为太多死去的,还有活着的人,竭尽所能,做一个英明的君主。
“先帝遗诏已经拟好,就在哀家手中,国丧已经发出,新帝继位的消息,也将在一炷香后,昭告天下,以后你就是天朝的皇上,哀家相信你会做得很好。”太后的手紧紧按住了寅迄的手背,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刺进他的皮肉中,“虽然先帝去得突然,总算还有个争气的人继位。”
“祖母,玉玺是否找到下落?”寅迄低声问道。
太后仰起头来,冲着他笑了笑,那笑容很冷静:“玉玺就在御书房中,在皇上惯用的位置放着,皇上怎么想到忽然问起这个。”
寅迄明白,御书房中必然是盛放着一方玉玺,而且可以说与原来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没有人提及的话,以后他便是一言九鼎的皇上,他手中的才是真正的玉玺,其他人即便是日后拿出另一方,都不会得到承认,大权在握,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沈念一已经换好衣服回来,出血过多,伤口又不轻,一张脸白的仿佛快透明了,太后立时免了他行礼,缓声道:“沈少卿过了今日,就是大理寺的沈正卿了,可喜可贺。”
皇上本来留着秦思冉,不过是起了遮人耳目,和制约他的作用,如今寅迄上位,他又立下汗马功劳,没有道理,不替他将最眼前的障碍物先行扫除,这一点,太后想得更加周到,秦思冉是个什么货色,早就有耳报神传到太后面前。
与其留着这样一个只会拈酸吃醋,钻研经营的小人,不如直接将沈念一扶上正位,往后连刑部都要看大理寺三分脸色行事,太后想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先帝手中不好用的,趁此机会彻底扫除干净,而先帝手中好用的,官加一级,多加善用。,像沈念一这般的左膀右臂,到哪个君王手中,都是足够委以重任的贤才良将。
沈念一想要出口的,被太后一个凌厉的眼神给阻止了,很明显,有些话太后不想听到,更不想从他口中听到,如今是非常时期,走对一步,往后飞黄腾达,走错一步,可说是万劫不复,再没有翻身的日子。
他退后一步,行了个大礼道:“微臣谢皇上隆恩。”
太后这才露出点欣喜的笑颜:“皇上,新帝继位,一来要大赦天下,二来年号要用哪个才好?”
寅迄下意识去看沈念一,见他不闻不动,心中有数,立时答道:“祖母做主即好,祖母看中的必然就是最合适的。”
太后果然当仁不让的点了点头道:“那么宣珑二字很是恰当,哀家看着合适。”
“那就封年号为宣珑。”寅迄知道,这个时候,祖母又怕他不能干,又怕他太能干,正是最为自相矛盾的时候,这些台面上的,都留给祖母去做,只要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他没必要为了几个字,让祖母心中不痛快。
太后得了他的准话,很是宽慰,她的眼光不错,自然其中沈念一的举荐也大有深意,她不禁多看了沈念一一眼,话却是对着寅迄说的:“先帝的发丧诸事要抓紧筹备,新帝继位仪式也不能拖延,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先继位再守丧,哀家已经命人选了合适的吉日,三天以后,登基大典,新帝正式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