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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一点不错,如果能够平凡到让人产生错觉,必然不是天生,否则要找出这样一个,茫茫人海中,真是件极难的事情。”聂思娘想了想道,“你说的人,不会是我替他们调整的,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既然开了口,定然是相信聂娘子的。”虽说聂思娘性格亦正亦邪,不过师父既然那么看好她,想必也是很有可取之处,堪称风尘中的巾帼,孙世宁明白,像聂思娘这样的人,到如今的份上,只分愿意说和不愿意说,没有耐心和精力,再来取巧欺骗。
“你说的那几个人或许是从一言堂出来的。”聂思娘听她答得那般肯定,心里头一松道,“我心仪之人,本身就是一言堂的,而且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日他说出的最后一条退路,却是重新回到一言堂,用他所有的,去换取宁和太平的日子。”
已经在一言堂多年的人,手中根本拿不出什么筹码,他不过是想让聂思娘有落脚之处,两个人哪怕是过上三年的安稳日子,已经谢天谢地。
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带着聂思娘回到一言堂,待遇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居然对他这个企图叛逃之人,不打不骂,甚至还让他住在原来的院子中,他心怀忐忑住了三个月。
有人找上门来,说要单独与聂思娘会面,他生怕对方会得伤害她,想要阻止,来人的武功太高,他一出手也不过是螳臂挡车,不值一晒。
反而是聂思娘轻轻将吐血的他推开,径直跟着那人走了,不过是谈了一炷香时间,又完好无缺的回来,他急得大冬天里,一头一脸的汗,拉着她的手,一句话都不肯说,只怕她受了委屈。
聂思娘却轻轻笑起来,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样,对方不是要她的人,只是要她的一双手,或者说,是要她手中的秘技。
他知道那是她家中单传的秘技,原来从收留他们的那一天起,上头看中的早已经不是即将成为废物的他,而是聂思娘不显不露的这一手,原来处心积虑的一直就是她。
聂思娘猜到他要阻住,故意露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轻描淡写道,这点手艺本是家传,要是她死了,还不是一样要失传,如今孩子没有出生,难道这个会比一家三口的性命更加珍贵,要是他敢点头称是,她想打他几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他苦笑着放开手,知道她心意已决,她素来外柔内刚,做下的决定,很难再让人改变,即使是他,也不可以。
上头放出的条件很好,仿佛还顾念着旧情,顾念着她怀有身孕,只要她每隔三天,独自出来一个时辰。
虽说只有一个时辰每次回来,她都累得不行,他又心疼又生恨,知道她是费尽心力,那次她累得太厉害,他端来热粥给她,一双手都在颤抖,怎么都不能接过粥碗,他没有多余的话,半跪半蹲在她的面前,一匙一匙喂她吃完,面无表情的说要去洗碗。
聂思娘怎么都放心不下,偷偷跟上去看个究竟,却见他在井台边蹲着一动不动,眼泪布满整张脸,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她轻轻走到他身边,俯下腰,柔柔的抱住他的肩膀,脸颊贴在他的发顶,连声道:“我没事的,我没事的。”
两个人保持这样的姿势大半个时辰,直到他情绪平复,将她拦腰打横抱起,送回屋中休息,自此以后,他愈发沉默寡言,对她却更加柔情款款,连大声说话都没有一句。
这样子,她坚持了四个月,将这门秘诀尽数交出,心力交瘁,损伤到胎气,使得腹中孩儿早产,尽管保下性命,却先天不足,开出的补药所用都是稀珍的药材,很快将两人的细软都给掏空。
而她手中已经没有底牌,他始终安慰她不用着急,先将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然后,半夜时分会得偷偷出去,天亮时再回来,不动声色的躺回到她身边,无声无息。
她约莫猜到他去做什么,因为他身上带回来的血腥味道越来越重,他已经不是最为意气奋发的年纪,旧伤不谈,那些本来足以致命的毒素,虽然被拔除出来,也不过是十之八九,未能根除,而他太需要钱,在一言堂这种地方,赚钱最快最好的法子,就是杀人,替一言堂杀人,领取佣金。
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却被要求去杀死越来越厉害的对手,直到那天,依然是天亮之前,依然是默然无声的,他推开门,撩开帐子,先看一眼睡在内侧,吃着手指的孩子,再看假装熟睡的她,她没有睁开眼,还是浓重的血腥味道,想着他很快就会躺下来,她会用体温暖着他,暖着他的人,暖着他的心。
这一次,他却没有,而是在她的肩膀处,轻轻摇了两下:“思娘,思娘,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他知道,只要是他出去执行任务,她就必然在等,等他平安无事的归来,凭借着这口底气,他才能够一次又一次,从鬼门关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