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孙世宁窥探到的秘密,寅迄本来就不会刻意隐瞒她,在他心中,她的分量一直很重很重。
皇上当日说的话,正对着寅迄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孔:“等到了时日,你必然会明白,父皇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寅迄如今对这句话深信不疑,父皇一直就没有欺骗他,只除了一件事情,他曾经问过父皇,如果做到最好的时候,那么他心仪的女子会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父皇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你觉得父皇如今还欠缺什么吗?”
寅迄想了良久,随即摇了摇头:“父皇已经坐拥天下,天下的都为父皇所有。”
父皇淡淡笑起来,让他退下了,那时候,寅迄天真的以为父皇的答案是给他一个肯定,如今才明白,父皇话中另有一层涵义,得到天下之人,也必然有得不到的人心,若是寅迄通明达理,那么孙世宁就是他长大过程中的第一个跨不过去的砍。
如果可以看破,那么知道绕行而过,以后转身时,还有的说笑之时,如果看不破,那么等寅迄当真能够掌控帷幄时,且看他自己如何决定了。
沈念一既然已经答应过太后要尽心尽力,从旁辅佐,自然一颗心都牵记在寅迄这边,他将孙世宁在三皇子府邸中见到的那些尽数告知,寅迄震惊道:“你的意思是,三哥早已经在府中招兵买马,等候时机?”
“本来或许没有那么积极,季敏怎么说都是皇上身边派遣过去的,三皇子有意要防他,就不能做得太明显,以防关键时候,季敏倒戈相向。”
但是,瑶姬出现以后,形势大变,在寅丰眼中,季敏从来都是个外人,而瑶姬武功又好,人又聪明,做起事来从不畏首畏尾,胆子大得很,十分符合她的心意,那些暗暗训练而出的多半也是在瑶姬的授意之下。
寅丰到底还是心思简单了些,一味只图眼前兄弟相争中的利益所在,忽略了他从外头买进来的一个美人,就算在枕席间娇媚撩人,又如何会比皇上派给他的季敏更加能干?这样反常的事情,日后看来,已经埋下了层层的隐患。
然而,瑶姬已然不在,三皇子府邸中的那些潜在威胁却依然存在,沈念一慢条斯理的问道:“六皇子可知道,三日内,流景宫被偷袭多少次?”
“不知。”
“皇上的寝宫又被窥探过多少次?”
“依然不知。”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沈念一连问两句,寅迄却镇定异常,沈念一暗暗叹口气,这个时候的寅迄,眼神中已经有了五六分的君王之相,他惊觉原来皇上才是最有手段的人,想要将谁变成何种模样,短短时期便能够做到。
眼前的寅迄与过往那个时不时就要找他麻烦的纨绔皇子相比,简直已经是天壤之别。
屋中的空气因为沉默而凝结了一会儿,寅迄方才问道:“既然沈少卿发问,那么请告诉我准确的答案。”
“流景宫七次,皇上的寝宫三十二次。”
“父皇的安危远胜于我的,请沈少卿将得力的人手都派遣到父皇身边即可。”
“不一样。”沈念一只说了三个字。
寅迄一怔,已经明白过来,在父皇寝宫外窥探的有各色人等,真正想要弑君的几乎没有,而他这边,迎接的每一次都是凌厉的杀招,有人恨不得将他斩杀后,取而代之!
“沈少卿,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够了结?”寅迄终于问出了关键之所在。
沈念一抬抬眼,放想要回答,却见桌上烛光先是微微一跳,随即忽然暴涨而起,似乎在代替他回答寅迄的问题,答案早就写在他的心里头,但是说出来就是大罪。
所以,他回答的只有一个字——等。
幸而寅迄没有再逼着往下问,而是拿起奏章,继续往下翻看。
沈念一安静的坐回原位,可惜宁和不过片刻之间,外头传来一声一声云板敲击,他耳力胜过寅迄良多,猛地站起身,将桌上的奏章尽数扫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