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一听皇上这般说,分明也是诧异的,难道说皇上打一开始起,就知道香嫔是带着任务进宫的,所以才格外对其青眼有加,那些特别的恩宠,那些破例的升迁,都是做出来的假象,迷惑人心的手段。
“你几时知道的!”香嫔恨声问道,既然知道她是混入宫中的,却对她那样好,到底是谁在放低谁的戒备心,又是谁在将谁耍得头头转。
“你那么恨朕,除了突突族的旧怨,应该还为了一个人,朕说的对不对?”皇上目光如炬,直视着她艳丽的容貌,“在你初初进宫时,朕并不知晓你的身份,后来起了疑心,就派人去你家乡查探,说起来,去那边查探的不止一批人,但是都没有回音,几拨人有去无回,你说,又是为何?”
香嫔答不上来,她根本不知道这些,有人在宫外替她打点好了一切,送她进来时,已经细细关照过,只要千方百计得到皇上的宠爱,让皇上信任她,那么后头的事宜就可以顺利进行,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人人都说宫中步步惊险,她只觉得万事顺利,背后有皇上替她撑腰,便是那些贵妃,太后都拿她没有办法,源源不断的赏赐送过来,更多想要奉承拍马的人跟着而来,提到她的时候,总说是那个数十年中的奇女子,居然能在初初入宫的一个月中,根本没有人世背景的承托下,直接升了嫔妃。
多少双眼睛在她背后盯着看,她心中有微微的得意,对自己的长相容貌更加有信心,前一次,也是手到擒来,这一次看起来,皇上与其他的那些男人毫无区别,不过是看一张好看的皮囊,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她想到前头的那个人,那种炽热的目光,两个人席天幕地的时候,与已经老迈的皇上是不一样的,那人对她是有真感情的,她明白,所以在得知那人死讯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可以无动于衷的,心口还是像被一只大手重重的挤压了一下。
柔软多汁的部位,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流淌出温热的液体,她不会承认,她会因为那个消息而流泪,她不是普通的女子,是突突族留下的遗孤,她拼命的想要活下去,然后要为那些无辜死去的族人报仇。
其他的,都可以挥之于脑后,不闻不问。
但是,当她躺在寝宫华美异常的床上,看着帐子顶上繁复的花纹,想到那人的手指,那人的嘴唇,还有那人同她说,要等着他回来,千山万水,他会回来找她。
当时,她知道自己是在骗他,但是到了后来,她入戏太深,有些分不清那些话是她真心想说,那些话是她假意敷衍,半梦半醒的,更加痛苦。
眼见着他一步一步走进事先设好的圈套,她居然有些不忍,然而这是恩人要她做的大事,她不可能违背恩人的话,最后那一次,她不想他手上真的沾染到鲜血,她想偷偷给他一条可以回头的退路,瞒着恩人,做了点小手脚。
她以为,他会忘记她,会重新走回原来的轨道,那么即便以后真的又隔了千山万水,她总觉得没有太辜负了他的一片真情,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她给出小小的回报。
没想到,她还是没有救回他,因为她,他死了,死在了皇上的决策底下,死在这个老贼的手上,在她心里的那本账上,又多了一个冤魂,多了一条命债。
“沈爱卿应该知道,林贵妃早就按捺不住,偷偷看了香嫔的名碟,按着上头的家乡地址,着人摸索了过去。”皇上嘴角带一点点了然的笑容,“那么偏远的地方,朕其实应该更早有所警觉的,后宫选妃如何会选到那样的地方,就算出了天仙般的人物,也未必能够将消息传到宫中来。”
不过替她制造出新身份的人,很花费了些心思,名碟中有名有姓,身份还是当地的乡绅之女,粗看之下,没有破绽,能够作假做到宫里头来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既然没有人查出我身份的真伪,为什么你又口口声声质疑于我,我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前一阵甚至不想招惹太多人注意,假装病了一场,莫说是那些叽叽喳喳的嫔妃,便是你也来看过两次以后,打了退堂鼓,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引起你的怀疑?”香嫔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是,她想要做个明白鬼。
死也必须死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你假装病了一场,当然是有想要回避过多注意力的想法,不过更多的应该是成天有其他嫔妃派了眼线在你的寝宫外头候着,想要看看能够得到皇上专宠的美人,到底有哪些好,你觉得烦心,因为妨碍了你出入宫中的便捷,你要出宫去找人碰头联络,才编出生病的借口,连带着,你连朕都不想多见。”
皇上指出她的破绽来,“那些嫔妃见朕不再到你这边来,就渐渐的散开来,你才重获自由,方便行事,宫墙虽高,守卫虽多,朕看着沈少卿对你的防备就明白,以你的武功,这些根本都不能算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沈念一在旁听完皇上的话,他一直在想,香嫔要去南溪坡做什么,如果说,她口中所谓的那位恩人,时时要给她新的指引与任务,那么南溪坡的位置就很是适合碰头,地域广,位置偏远,而且有连绵的坡体,很容易掩藏行踪。
这样一来,南溪坡,在他们两人交手的时候,那个幕后指使者可能就在附近,他与其仅仅差了几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