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那只手?”她轻声问道,走过去,用手试了试水温,依旧很烫,不能使用,她却感觉自己的手冰冷,伸在热水中都捂不热,不知道是不是听着沈念一的话,心底发寒。
这里是沈府,沈念一素来不喜欢人多喧杂,又为了防范生人,据说几年来统共就用了那么三四个人,青嫂是老宅中使唤十多廿年的,绝对不会有问题,那么还会有谁!
孙世宁不愿意细想,不愿意将每个人都当成贼来提防,只有做贼千日,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要真是这样的心态,自己就能被自己累死。
明明那个头头溜进来的贼子,路线都被排查清楚,沈念一怎么又会怀疑的,孙世宁抬眼看看他,他依然静坐在旁,似乎也在想要紧的地方。
“不是说了从那个后院的院墙爬进来,还借着旁边那棵树,脚印都查到了。”孙世宁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脚印都查到了,还有外墙上刻意造凿出来的洞,都指向来者武功不高,应该是个体力不济的女子,穿着双男人的鞋子。”沈念一同样是存了这样的心态。
直到在南溪坡,他与对方交手,对方不但招数诡异,内功也不差,而且手上还有那鬼见愁的兵器,加上失传多年的蔷石粉,装备惊人到几乎令他咂舌,如果一个手下都能够配置到如此,背后那双手的势力有多惊人,简直不敢衡量。
所以,他料定在新房中放下那只断手的人不是香嫔,至少不是她亲自前来,香嫔要跃过后院的那道墙,不费吹灰之力,没有必要欲盖弥彰到这个程度,不留下丝毫的线索,岂非才是更加安的做法。
有人想要混淆视听,将他的猜测拉开,有意无意的往香嫔身上指引,而真正做出这等恶事之人,就在沈府里潜伏安定,没有露出狐狸尾巴。
孙世宁又试了下水温:“我先帮你擦拭下伤口,你也不能下水,换件干净衣服躺着休息才是。”
沈念一没有再提及沈府的那个内贼,配合她将染了血污的外衣脱下来,她将干净的手巾打湿,替他将伤口四周都处理干净。
“你也辛苦了,我自己来就好。”沈念一见她忙了一通,额头细细的汗,很是怜惜不舍,将她手中的手巾抽过来,“不过才伤了一只手,哪里就不中用到要自家娘子做这些。”
“你的伤不轻。”
“真的只能算小伤。”沈念一说的是实话。
孙世宁怔怔的看着他,忽然双手一松,从后头紧紧抱住了他,他的上衣已经宽在一边,后背被擦得清爽适宜,被她这样一抱,沈念一的心跳居然砰砰跳,他暗暗笑自己,又不是毛头小子,抱着他的还是自己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娘子,怎么会紧张到如此。
孙世宁不知是听着那句话触动了敏感处,索性将脸孔贴住他的后背,眼泪一下子涌出来,热热的,烫到了他:“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伤,我以前不愿意嫁给你,就是不想成为你的软肋,结果还是到了这个田地,我没用,我一点用都没有!”
沈念一被她的眼泪灼痛得心口一抽一抽的,他没有阻止她说下去,却按住了她的手背:“谁说你会是我的软肋?”
“还需要旁人说吗,我不会武功,不会刀剑,不会拳脚,坏人来了,要躲都没地方躲,你一个人应付绰绰有余的事情,被我拖累着就受了重伤,我见过那个伤口,痛得彻心彻肺,郑大夫说,你的眼睛是痛得一下子盲的,我,我……”孙世宁哭得泣不成声,还是不放手,紧紧抱住他,抽泣道,“可是,我心里头又只得你一个人,要是你早些断了我的念头,要赶我走,我还能走脱,如今离了你,我怕是要相思到死,所以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沈念一脸上显出个奇怪的神情:“我才娶你回来两天,哪里会要赶你走?”
孙世宁不肯回答,双臂越抱越紧,沈念一不觉得难受,他笑起来,有些话果然是要说出来的,她伤心难过成这般,他却很是受用,她的性子隐忍,在他身边又是陪着百般的谨慎,真难得,听到这样一番真心话。
“我不要你会武功,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沈念一笑着叹气,一只手捧住她的脸,可怜见的,怕是一脸的眼泪鼻涕,他摸到换下来的衣服,没头没脑的给她擦拭,像是对待一个痛哭流涕的孩子,“世宁,我很羡慕你的本事,你又知不知道?”
“什么?”孙世宁埋着头,也不肯抬起头,嗡着鼻子问道。
“羡慕你的天赋,你易于常人的灵敏嗅觉,能够从最臭的尸体中,闻到茉莉花香的本事,还有你的一双巧手,虽然因为我损坏了,但是要开些精巧的锁扣,想必仍然难不到你。”沈念一应答如流,他微微侧身,摸到她的头发,“莫要再哭了。”
孙世宁知道他目不能视,然而面对面时,他眼底微微流淌的分明都是专属于她的温柔,心中微微动荡。
“还有一件事情,世宁你说错了。”沈念一的手指碰触到她的眼帘,哭得眼睛都肿了,“你也说遇到的都是坏人,你本身是不需要接触到这些,是因为我,是因为要帮我的忙,才不惜以身涉嫌,你从来不曾推脱过这些,其实都是我的工作,而并非是你的,我应该要心存感激,怎么会反过来责怪与你,世宁呵世宁,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