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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仁翟苦笑不已:“十年大计,多少心血,多少人力,毁于一旦,何启虎死的倒是干干脆脆,皇上如何不找个替罪羊来宣泄怒气。”
沈念一听的这个答案与先前所想的相差无几,皇上是忍不住一时的怒气,又惊于最为信任的臣子居然会得背叛,所以将傅仁翟一并算其罪,问其责,当他将天衣无缝中的名单交予皇上手中时,皇上的神情叫人玩味。
如今,前后贯通了想一想,若是连这最后的十几枚棋子都保不住,那么傅仁翟的官位,甚至身家性命,也一起保不住了。
不幸之中的万幸,何启虎手中的名单没有流落出去。
傅仁翟似乎猜到他的想法:“何启虎没有将名单交出去,因为这是他的下一个筹码,他想要留着换取更大的利益,可惜他与虎谋皮,交手这些年,还是低估了舜天的残暴手段,府上下五十人,尽数毙命,就连他最在意的儿子,所娶之人也是早有预谋,舜天布下的局,比我们预想中的更大。”
“还有一个孩子。”沈念一本来觉得送温五儿入宫是件好事,前任御史家唯一的血脉,如今想来,那孩子要是平凡无奇,或许还能保住小命,如若有一点出彩的地方,皇上会怎样对待这个何家的余孽?
“那孩子,我见过一次,长得倒还清秀,不过胆子小,不肯同陌生人说话,让个小太监领着,问他话,只会点头摇头,是不是在那场屠杀中受了惊吓?”傅仁翟想一想道,“孩子是沈大人从陵县带回来的,要是沈大人先一步知道真相,会不会把他送到宫里?”
傅仁翟也是个聪明人,显然想到一处去了,沈念一目光清澈中带着柔和,他想到孙世宁抱着五儿的样子,从废墟回来的时候,一路抱着都没有放脱手:“我会带他入宫,我也相信皇上不会随意同一个孩子迁怒,特别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温五儿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明,只以为是厨娘的儿子,而母亲已经不幸过世,想来也不会有多嘴多舌之人,将其后的真相说与他听。
“皇上拉不下脸面,也绝对不会将何启虎的叛国罪公然宣布,否则岂非自扇耳光,所以,无论是在你,还是在朝野上下,何启虎的案子都被囫囵的推在一言堂的身上,一言堂不可能会站出来说,案子不是他们做的,说了也不会有人信服。”傅仁翟站起身来,微勾着唇角。
“这个替罪羊寻得再好不过。”
“沈大人平日与我并未深交,却能够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将刑部压下不表,又亲自到宫中与皇上说了那样一番话,傅某人心存感念。”
“傅大人不用多礼,我出手也是存了私心的。”沈念一听着傅仁翟的话,越听越是心惊,傅仁翟怕是在宫中也安插了耳目,皇上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怕是当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早传回他的耳中。
“再多努力,也已经化成指中沙,水中月。”傅仁翟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走到窗前,叹了口气道,“皇上恼羞成怒,我又何尝不曾心寒,何启虎还会得到皇家礼遇的风光大葬,只因为皇上丢不起这个脸面,而我也还是会因为此事,被罢免官职。”
“或许,皇上会的回心转意。”
“皇上没有立时下命将我缉拿,已经算是回心转意。”傅仁翟轻轻一笑道,“来大理寺之前,我已经写下辞呈,上奉到宫中,请皇上过目,要是皇上真的体恤我为官多年,兢兢业业,那么自然肯放我一条生路。”
外面的冠冕堂皇一点都不能缺少,而里面的千穿百孔,总要有人肯站出来承担。
“我不会因此而抱怨,官场之事,历来如此黑暗,当年如果没有柳先生出手解围,也没有傅某人官拜翰林院的后来,一场好梦做到今天,也该醒醒了。”傅仁翟目光直射过来,“不瞒沈大人,我心里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下场,只是功败垂成,有些不甘心。”
如果事情发展在其掌控范围之中,那么大理寺就是傅仁翟为官的最后一站,他不管是否能将这样残忍而不堪回首的真相说与旁人听,选择了沈念一,是因为皇上极其信赖此人,而其口风又出名的紧闭。
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他对皇上,对天朝的拳拳之心,那么也不算白走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