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封脸色堪比锅底,沈念一就像没事人一样,这嗅觉是死绝了吧,要是当着沈念一的面,他也吐了,那么从今往后,刑部的人在大理寺面前就不用再抬头说话了,硬生生咳了两下道:“我正是要来同你商议这几人的量刑,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个人可曾说了什么线索?”
“说的都不是什么有用的。”沈念一如何看不出华封的别扭,“既然这里在做紧急救治,不如我们出去说话,事已至此,急也无用。”
“好,好,沈大人既然如此说,想来是已经心中有数了。”华封未等沈念一再开口,已经主动往外走去,这一次马真很是识趣紧跟在其后。
等沈念一落座,已经有香茗呈上,华封连着喝了几大口,冲淡鼻腔口中那种挥散不去的污秽气息,他端起茶盏,眸色黝黑,深不见底。
“沈大人,刑部出了这样的大事,真不知在皇上面前如何交代!”华封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你可知,我忽然离开刑部去大理寺为了何事,就是想找沈大人商议,这几个人的案子,牵涉在何御史的灭门案中,偏偏他们又不曾参与其中,量刑委实困难,而皇上那边也是迟迟不表态。”
人犯从大理寺转到刑部,就像是将烫手的山芋给转了过来,接也不是,不接更不是,华封知晓这不是件好差事,他的官职虽然在沈念一之上,然而满朝官员,谁不知道沈念一才是当今天子眼中的第一人,连大理寺正卿据说都被挤兑走了,多半年待在遥遥之地,不曾回来。
他得罪不起沈念一,难道还不能迎合一下,说得好听是商议,说得不堪,只要是沈念一开了口,那么就按照其说的来做,有风吹草动都能一推了之。
可惜,事与愿违,还就真的是那么巧,华封前脚才走,后脚刑部大牢就出了了不得的事情,他当时听来人回报,头皮发紧,要知道大牢中关押的哪个不是重案要案的人犯,无论哪个在不该死的时候死了,都是他要背负的责任。
华封见着沈念一,才真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先说出自己的为难之处,一双眼不时查看沈念一的神情,可惜对方的眉眼实在太过于平静,看不出来是怎样的心态,他尝试着又低声唤道:“沈大人,沈大人?”
沈念一居然走神了,连马真都看得出其心不在焉,不由替上司捏把冷汗。
“沈大人可是在想极为紧要的线索?”华封锲而不舍的追问道。
“华大人,做饭的,还有送饭的可都审过了?”沈念一回过神来,直接又将话题往下毒案上扯。
“已经派人去审了,不过那几个都是在刑部做事多年的,而且谁不认识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出了事情,没可能会逃得掉,谁也不是傻子,这些人一个没逃走,好像完都不知情。”马真实话实说道,“下毒的人未必是刑部内里的。”
“下毒之人必然是刑部内的人,需要再细细查问这些人,有何异于平常的细节。”沈念一缓缓开口道,华封才从大理寺回来,不知可听闻了大理寺中也才死了一个人,都是在这天底下最严谨,最不可能犯案的地方。
巧合的简直是不可思议。
“没听到沈大人的话吗,还不快下去问仔细。”华封只差一脚将马真给踹了出去,陪着笑脸道,“一个个都只会耍枪弄棒,不长脑子,根本同沈大人身边那几个相比。”
“他已经做得很好了。”沈念一的声音传入已经走到门口的马真耳朵里,马真脚底一个踉跄,感动的鼻子都发酸了,“这种事情,始料未及,怪不得任何人。”
“沈大人这般说,让我有所释怀,只不知皇上知晓后,又要另行定论,只怕是,只怕是……”华封的话,说一半,留一半,专门在关键的时候,等着沈念一来接。
“我要入宫面圣,此事应该很快就传到宫中,我会替华大人解围几句。”沈念一眯了眯眼,见着华封眼底有亮光一闪,他暗暗发笑,脸上不动声色,“由大理寺转押过来的人犯中,已经死了一个,其余几个,华大人可一定要看牢了。”
“我亲自去大牢门口守着,任凭是谁,都别想下第二次毒手。”华封咬牙切齿说道。
“不,华大人还有更加紧要的事情要做。”沈念一知道他不过是当着自己的面,说说而已,哪个刑部侍郎会愚蠢到亲自去看牢门,岂非被人笑话荒唐。
“沈大人尽管开口,我能做的,一定尽力而为。”华封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请华大人将拘捕翰林院大学士傅仁翟傅大人的事情,暂且放一放。”沈念一抬起眼来,目光直视。
华封心中一惊,此事是皇上下达的口谕,做的甚是严密,不想居然被沈念一给察觉到了,大理寺难道在刑部也设了耳目?他的脸上却挤出淡淡笑容来:“沈大人既然开了这个口,那么此事我就竭力压一压,不过你也知道事关重大,最多只能压得半日。”
沈念一点了点头道:“半日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