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马车,孙世宁问起柳先生的事:“初见时,大人听到他名字也有耳闻,是不是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沈念一反问道:“他可曾提前过往的事情?”
“从来没有,话不多,做事很周到细心,账目中一点不合之处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出来,经过他的手,我这样的门外汉都能看懂条条杠杠,据说作坊那边的人也都信服于他,皇宫里过来的单子,应付自如,我才见了上月的账目,比过往还多了两成有余。”
“他曾经帮助某家的庶子翻盘,在九个月之后,那些叔伯的精明都不值一晒,生意源源不断,利滚利,二十年内都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他在事成之后,功成身退,只取了五十贯的工钱,扬长而去,甚是洒脱,此事已经是五六年前的旧闻,没想到他会落脚在护国侯府,连侯爷对他也礼让三分,必是存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心思,如今你算是得来不费功夫,白捡了这现成的便宜。”
“当年,他又为何肯出手相助?”
“只因为那个庶子年方十四,无父无母,多少双饿狼似的眼在其背后垂涎,等着扑食这块鲜嫩肥肉,他只身而出,真所谓艺高胆大,这世上有些事情不用问因果,只是缘分两字。”
孙世宁想要俏皮问一句,我同你可也是缘分两字,所以才相识相知,又觉得这样的话,姑娘家说,总是厚不起脸皮,又原封不动地咽了下去。
“孙家的事情,与当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做来熟门熟路,估摸着不用半年,已经能够将孙家的产业生意尽数摸透,你要是能学得他三分本事,以后,也无人能够随意爬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我怕是没有这个天赋。”她连账目都还看不通透,做孙家的当家人也并非她的本意,当日几乎是被护国侯半推着赶鸭子上架,要是当日她胆怯退缩,那么所有的好处都落在薛氏一个人的腰包中,她不过是不甘心。
“你先好好将养,郑大夫的医术高明,他说你有后顾之忧,你定然要信,不可随意轻贱身体,如果你二娘在这段时间,趁机欺凌,我也不会绕过她。”说到最后一句,沈念一微微眯眼,闪过一丝寒光。
“那我拜托大人的事情?”
“尽力为之,会得给他个公正的交代。”
“好,好,我先代世盈多谢大人费心。”
“都这样的交情了,你还唤我大人?”沈念一搀扶她下马车,一只手撑在她的脑袋边,俯下头来问道。
“不喊大人的话,只会觉得更加别扭。”她扔下这句话,匆匆行了礼,逃也似的进了孙家的大门。
“喊我名字,或者喊我沈大哥。”沈念一笑着说道,“并不会很困难。”
孙世宁一路走得飞快,沈念一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始终跟在她的身后,耳畔热辣辣的,不能消退。
“姑娘回来了,大姑娘回来了。”丫环,下人见到她平安回来,居然个个喜形于色。
直到冬青出来相迎,她才是真担心,见着世宁,拉着手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姑娘若是不能归来,我必一头撞死在院门前,否则难以安心。”
“这说的是什么傻话,我这条命,哪里这么容易就交代过去,你别忘记,我可是进过死牢都能身而退的人物。”
冬青一听这句,赶紧念佛:“姑娘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个更叫人揪心了,姑娘失踪的时候,那个丁香回来了。”
“她倒是有脸见人。”孙世宁想一想问道,“院子里的人,见着我都一副笑脸,莫不是柳先生做了什么功夫?”
“姑娘真是聪明,一想就想到了,府里的下人多半不知姑娘出事,不过看着有人想趁机从中挑拨,生些事端出来,柳先生只说了一句话,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冬青说得兴起,一拍手道,“姑娘猜,他说了什么,他说姑娘临走时发了话的,等姑娘转个圈回来,府里头,上上下下,无论身份资历,部加一成的月钱,真正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大伙儿见着姑娘露了面,那就是见着了财神,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