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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分,依然有下人在替她等门,小心地陪笑道:“大姑娘平安回来就好,琥珀发了一通脾气,去对门巷子的车行要人,差些没将整间铺子都给拆掉。”
孙世宁听得骇笑,方才想起,有人驾车送她去的大理寺,那个车夫没有等到她回程,拿了丰厚的银钱,却没有办成正事,难怪被骂,她想要转头去与沈念一道别,才发现他已经悄声而退,走得人影都不见。
一段路相伴走来,不过是为着她的安危。
这一次,孙世宁没有小心眼,她回到主屋,琥珀与冬青一起迎上来,脸上都写着焦急万分四个字,她有些愧疚,赶紧说道:“我去大理寺找沈大人有些事情要办,结果出了一点岔子,所以回来晚了。”
两个人又是齐齐松一口气,琥珀不做声,去灶间关照煮面,冬青给她打来热水洗脸洗手,孙世宁方才觉得她的处境与父亲过世之后,不,哪怕是过世之前相比,都有了天壤之别,尽管二娘还是耀武扬威,想要给她看脸色,那些稍许有眼色的下人,已经知道孙家以后谁才是真正的当家人。
她很快吃完一碗热汤面,又去见柳先生,将胭脂盒交出,柳鹿林都没有打开,扯出一方丝帕,仔细地包起来,放在书桌抽屉中。
“万一不是作坊所需?”孙世宁多问了一句。
“大姑娘,你以为孙老爷真的是眼睛一闭就胡诌了那封信交在侯爷手中吗?你是他的亲生女儿,该知晓的,他都很明白。”柳鹿林露出个笑容,“大姑娘自己的本事,自己却不知道?”
孙世宁没有细问下去,自己的本事,自己确是不知道,在父亲给她闻这盒胭脂的时候,她都不知道父亲的用意,她只是嫌那个胭脂的颜色有些重,怕是只能在夜间涂抹,白天擦上,堪比乡野间的媒婆。
但是,那一晚父亲的兴致很好,她没有多话,问及起来,她说香气迤逦神秘,让人想要探究下去,父亲笑起来,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不知是在夸她还是在夸那盒胭脂。
再后来,是沈念一逼迫着她承认,在灵堂的香烛中,她寻到那盒胭脂,这会儿,她又想,到底是谁将胭脂带去那里,会不会是调皮的世天,随手扔下已经忘记得彻底。
冬青看着她坐在床沿却不入睡,不知在想些什么要紧的事情,走过去将灯烛心挑一挑:“姑娘,很晚了,不如早些休息。”
孙世宁掐断了纷乱的念头,盖上被子,倒头就睡,一觉到了大天亮,她迷蒙中见到有个人影黑呼呼地背光坐在面前,开始以为是冬青,那人却伸出一只手来摸她的头发和脸颊,指甲又尖又利,她脸上一痛,是真的醒了过来。
“世盈,你在做什么!”孙世宁拨开那只手,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知伤到哪里。
“大姐,我见着你脸上有伤,才想拨开你的头发细看。”世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指,“否则你以为我想趁着你入睡将你掐死?”
她方才想起脸上的伤是当时被细碎的墙砖擦到,忙着的时候不易察觉,非要等饱睡醒来,才知道痛,一股脑坐起身来:“你大清早坐在我床边做什么!”
“大姐,我有事情找你商量,你先起来说话好不好?”世盈居然低声下气,从未有过。
孙世宁抓过衣裙匆匆套上:“你只管你说,什么事情,我未必有本事能帮你。”她连手头的银钱都不如世盈的多,想到那个塞得满鼓鼓的荷包,有些心软。
“大姐,我想去牢里看小娄,但是我害怕,想找你一起去。”世盈开门见山说道,“反正你在死牢里都住过,想必熟门熟路。”
孙世宁暗笑,不说后面半句又不会死,她却偏偏要说出来气人,世盈与二娘的性子真是如出一辙,专门找别人的痛处用力地挤捏,生怕对方痛得还不够。
“大姐,要是送些钱过去,他不至于会吃太多苦。”世盈完不觉得自己说话刺人,“我手头还有些银钱,你说五十贯够不够,毕竟他没有真的杀人,坐不实罪名,实在不行,你还与大理寺的大官相熟,不如你去求求情?”
孙世宁不搭话,任由她说,自顾自地梳洗,喝粥,拿过柳先生给她的大字本,从头看起。
开始,世盈木知木觉,等大字本看了五六页,反应过来,她是被大姐晾在屋里,根本没要搭理的意思,她在孙家一直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还没受过这样的闲气,火气一上来,张了嘴还没来得及骂人,外头有人来回话,说是有位公子在门口,说要见大姑娘。
孙世宁看书看得头也不抬,她除了大理寺那几位官爷,还真的不认识什么公子,怕是找错了地方,找错了人,让琥珀去打发。
琥珀兜一圈回来,脸上含笑道:“大姑娘,真是要找你的,非但找你,还送了礼,人在门外候着,只等你出去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