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颖军刷完牙,又去了趟茅厕,回到程昭的居室时,程昭拿毛巾沾温水拧乾,招手让柳颖军过去洗脸,然後用同一条毛巾再擦自己脸面、颈脖。柳颖军看呆了,程昭一转头看来就立即撇过头,肢T僵y走去房里。
程昭看着好玩,兴起逗人的念头,将盆水往窗外倒了,挂好毛巾後转到房里拉住柳颖军的手往床上带,柳颖军的手0起来微凉,他问:「手怎麽这麽凉,是不是寒凉的东西吃多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完他0柳颖军的脸,柳颖军吓得坐在床缘,他笑说:「脸倒是温温热热的,0起来真舒服。」
柳颖军拨开程昭的手恼羞道:「程大哥不要再闹我啦。」他怕再被碰下去要出事,匆忙脱了鞋袜请程昭先到床里,程昭摇头说:「你睡里面吧。我习惯睡外侧。快躺进去,困了。」
程昭轻推柳颖军把人赶到里面躺好,熄了外面的灯火,室里一下子暗下来,仅外面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室里,月sE落在地砖上,淡辉如水。
「唔。」柳颖军早先被劝不少酒,虽然才跑过厕所,躺没多久又想解手,他不想打搅程昭,轻声询问:「程大哥,你睡了麽?」
程昭没应声,柳颖军又轻换两声都得不到回应,这才蹑手蹑脚往床外移动。柳颖军悄然出门,片刻後返回,一样放轻动作躺回床里。这时他已适应周围黑暗,他转头望向程昭,藉月光能隐约看见对方好看的侧颜剪影。
未料程昭忽地发声道:「还不睡?」
柳颖军讶道:「大哥你也还没睡?」
「你跑来跑去,我都被你吵醒了。」
「对不起,我喝得多了。」柳颖军习惯X的挠颊讪笑,感觉床被里都是对方的气息,不过b起花,更多的是某些草类薰染的木质香。
程昭说:「没事,反正还不是太困,闲聊几句也好。」
「好。要聊什麽?」
「说说这城里的事吧,什麽都好。反正我也是这一、两年才回家乡定居,过去常年客寓流离外地,反而对这里的事陌生。」
柳颖军於是给他讲了他生活周遭的琐事,小梅和七郎的事,其他邻里的日常,还有哪些时节会有什麽活动,哪间馆子的东西便宜好吃。说了许久,程昭偶尔淡淡哼声轻应,後来就安静下来,柳颖军不知大哥睡了没有,出声低唤,程昭才又应他一声。
「大哥你声音听来是困了。睡吧。」
「还好。很好听,你继续无妨。」
柳颖军觉得讲得差不多了,一时想不出要聊什麽,所以反过来探问:「大哥你以前为何要在外头生活,在外面日子苦不苦?」
程昭听了g着嘴角浅笑,他话音和煦,淡柔低语:「你是十岁来豫州的。而我,也约莫是十岁离开的,虽然不是同一个时候,我大你许多岁。想当初……唉,这麽开头好像我很老似的。」
「怎麽会,大哥看起来与我差不多,一点都不老啊。我也想知道大哥究竟多大啦?怎麽……怎麽没娶妻呢?」
「你这小子。」程昭伸手往旁人手臂掐了下,嗔笑说:「你是想说我年纪一把还未有家室,就来笑话我?」
「我不是这意思。」
「算啦。这也没什麽,我居无定所,哪个nV子要跟我的。不过,露水姻缘是有的,只是谁也不想定下来,往往是不了了之。」程昭浅笑,接着讲:「我十岁那年家中遭逢变故,举家迁徙远地,只是这祖产舍不得让出,就是每年付点钱请邻居代为打理。家中人丁凋零,双亲也是在外头走的,我随叔叔投奔他朋友,学做买卖。说到底都是为了挣钱度日罢了,人事物皆是过客,总留不住。後来,有一日我忽然回首,对这种日子厌倦了,就带着小蝶她们几个回家乡,开间铺子做小买卖,消磨时光。做什麽都好,只要不饿肚子、不累坏就成了。其他的再说吧。」
柳颖军说完,转身轻推柳颖军手臂唤道:「睡了?」
「还没。大哥你到底多少岁数啦?」
「你属什麽?」
「属蛇。」
程昭笑答:「我属龙。」
「那就是一轮。」
「差一年。傻瓜,我没那麽老。」
柳颖军好笑道:「一年而已,也差不多是一轮啦。真看不出。」他说着打呵欠,因为酒的缘故,脑袋还晕呼呼的,闭起眼跟程昭道晚安。
夜半三更,柳颖军莫名其妙醒来,发现程昭像章鱼一般手脚横跨到他身上,他错愕不已,没想到程大哥睡相奇差,同时又感到羞窘难当,程昭的脸贴近他颈侧,温暖的吐息像飞絮一样若有似无挠过皮肤,惹得他浑身燥热,竟有GU热流往下腹汇聚。
「程、程大哥。」柳颖军低哝,暗自叫苦,他不愿扰醒对方,又无法再入眠,只好默默转向背对程昭,并腿蜷缩身躯躲避不必要的碰触。
然而程昭只是装睡戏弄人,没想到柳颖军并不反抗,而且还害臊得缩起手脚,他对着人家的背也没意思,就装翻身躺回来,打消欺负人的念头。少顷,他感觉柳颖军有些动静,那少年又缓缓翻身面向自己,撒娇般轻喃:「程哥哥。程昭,程哥哥……」
程昭心道这柳颖军已是个大人,在外亦能独当一面,是个敦厚之人,唯与自己相处会流露这样依赖和撒娇似的态度,而这也是他有意惯出来的。他知道柳颖军十分喜欢自己,他对柳颖军也颇有好感,所以才对柳颖军这般好,倒没特别想过要拿这人怎样。
今夜相处,却是有了一些别的念想,x口浮动的情思淡淡的,有些温暖,许是年纪真的有了,越来越想要拥有一个身心都能依赖托付的对象吧。
短暂分神,程昭感觉颊上被那少年的手指碰触,少年的手指抖得厉害,气息也乱得可以,他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事并不意外,果然对方又碰触他面颊,但取而代之的是更柔软温润之物。他睁开眼睇着柳颖军,在对方眼中见到惊恐,柳颖军僵在那儿连呼x1都不敢,涨红了脸慢慢退回去坐起。
程昭也坐起身,支起单膝,一手搭在膝上长叹一口气,柳颖军把头压得很低,程昭说:「你做什麽?」
「对不起,我……」柳颖军怎可能说他不是有意的,他就是有意才亲了程大哥,但他没想到程昭如此浅眠,一碰就醒了。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逃避,心绪烦乱却又暗暗松了口气,倘若程大哥将他打骂赶出去,从此断绝往来,想必他也能就此Si心吧。就算无法除去喜欢程昭的念头,起码不会再厚着脸皮跑来与人家纠缠,他并不希望为了一己私yu给人伤害,趁早了断才好。
然而程昭的反应全然不如柳颖军的预期,程昭点了一盏小灯回来,对着人又问一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又为何要这麽做?」
柳颖军双手的手指互掐,就当是最後表白的机会了,他抬头看了眼程昭,随即怯怕得压低脑袋说:「我亲了你。这还不懂麽?我喜欢程大哥,而且已有些时日了。今夜同寝实在受不住诱惑,所以才……是我不好,要打要骂随你。我,是我对不起你。」
柳颖军说着,忍不住哭起来:「你对我们家都有恩,可我却这样对你,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好喜欢你,却也晓得不应该这麽、呜呃。」
程昭又是叹息,笑出声来,他拉住柳颖军抹脸揩泪的双手说:「没那麽严重。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同X相恋也不是很稀罕,虽然多数人是做的多,并不拿来说嘴。嗳,先别哭,听我讲。」
柳颖军cH0U泣,x1着鼻子看他喜Ai的程大哥说:「真的麽?那我不是有病罗?我真没见过什麽世面,不知道这些。」
「被人喜欢是好事,我不会打你。但是方才你未经我同意就轻薄我,我得罚你。不过,罚你什麽我还没想好,往後再说。」
柳颖军垂眼盯着被人握住的双手手腕,不由得挣扎,他怕被喜欢的人这样触碰又会意乱情迷,但是程昭故意施力捉紧不放,还扬起大大的笑脸凑近他说:「你这双小眼睛怎麽能出这麽多泪水,奇怪。别哭啦,有什麽好哭的,喜欢一个人又怎样,我也没说不准你喜欢啊。」
「我还可以喜欢你?」柳颖军眼睛一亮,程昭笑着泼他冷水说:「可以,不过这跟我要不要接受是两码子事。你喜欢谁是随你高兴,谁也管不着。可我也不会因为你的付出,就改变了对你的态度。知道麽?」
柳颖军愣愣听完,亮着眼说:「真的、真的麽?我还能这样来找你麽?就算我对你……你也不讨厌我?」他没想到这发展b自己预想要好得太多太多,有点喜不自禁。
「不讨厌啊。讨厌什麽?难不成要你讨厌我,我还开心?那才真的有病。唉,总之你乖乖的别乱来,刚才的事我就不多跟你计较了,就当你欠我一次,要罚要还的。夜已深,我真的要睡了。」
柳颖军这次乖乖躺远,避免自己又不小心惹程大哥不高兴,心里又矛盾揪结,他本以为能趁这机会断清,没想到刚才程昭的反应让他太开心,也不再想克制自己这份情念了。隔天一早他谢过程昭的款待就赶回家,买了早饭回去侍候阿爷,聊起在春瑠斋吃了什麽好吃的,程大哥待他又如何之好。
杨二爷感慨道:「春瑠斋的主人待你这麽好,我也就安心了。我这把年纪不知还能活多久,也还没看你成家,本来这间铺子是留给你大哥的,可他偏偏不学好,唉,我看呐,倒不如留给你。有你在这儿,往後你大哥要是无处去也还有个地方回来。你别怪我偏心,我只是……」
「阿爷,我懂的。」柳颖军正在替养父的腿推拿,希望能舒缓老人家手脚不适,茶坊还没开张,两人聊到这儿都默契的不再说下去,免得伤感。
杨二爷说:「你是好孩子。我没见你成家,实在放不下。你就是实心眼儿,虽然没什麽不好,可是世道险恶,没一个聪明点的人看顾你,我也担心一郎欺负你。唉,罢了,我还是当作没那儿子好了,对他也没什麽指望。」
「别这样想,大哥他是交了坏朋友才变这样的。我要是遇着大哥会劝他的。」
「别哄我啦,我老是老了,脑子还清明。」杨二爷冷哼一声,摇头叹气,又道:「这两天我就去找媒人问问有没有什麽好人家,趁早给你订好一门亲事。」
「呃、不用啦。」柳颖军慌张喊出口,杨二爷疑道:「怎麽?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柳颖军替养父推r0u腿脚的动作变得迟缓,他讪笑敷衍道:「我也不知怎麽说,我会自己看着办的,阿爷不要为我C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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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杨一郎欠赌债的事解决以後,杨一郎越来越少回家,後来听说直接住在外面情人那儿,并不回来茶坊。谁也没敢对杨二爷提那不孝子的事,大家就当眼不见为净,只有柳颖军还会去花街找大哥,不过杨一郎哪肯见他,碰面没半句好话,有时甚至叫些小流氓去打他二弟。
柳颖军自幼受欺凌,那街头练起的拳脚工夫不是白打的,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常是负伤回来,幸好是伤在身上,而且都是皮r0U伤。他怕阿爷问起,又顾虑小梅是姑娘家不方便替他上药,时常跑去春瑠斋後巷等程昭帮他上药。
柳颖军去找大哥总是吃力不讨好,非但人劝不回来,还要挨揍,他自知这法子笨,也被程大哥念过,但其实他有点私心的,每次受点伤都能让程大哥给他涂药,享受那麽一点肌肤之亲也是好的。这点小心眼儿,程昭又怎会不晓得,也只是口头劝几句,让他别做得太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