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红尘烦扰(2 / 2)

“什么墨水瓶?”蔡元培解释说:“是去年的事情了,当时公学五班上课时,文科教习郭镇瀛到教室后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有个墨水瓶。”李谕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一旁的李叔同则说:“是个空的墨水瓶。”李谕明白了:“难道是嘲讽教习胸无点墨?”

“没错,”蔡元培说,

“郭教习当时大发雷霆,但班无一人应对。然后郭教习竟然就要将离他最近的前排三名学生开除,理由是知情不报。”李谕愕然:“这个处理有点过激了吧。”李谕上过那么多年学,自然知道学生心性,尤其是十几岁的初中生,是最难管教的,搞点恶作剧真是太正常了。

不过这个郭教习显然是个非常传统的人,一点玩笑都不吃,直接小事化大,处理方式堪称粗鲁野蛮。

蔡元培说:“确实,毕竟是新式学堂,教习怎么可以一点事就随便开除学生。所以五班学生们到学堂总办那儿抗议,谁知总办竟然又以五班学生‘聚众开会,倡行革命’的罪名将五班班学生开除。”李谕更觉得荒唐:“把班都开除了?”蔡元培叹道:“不止如此。校学生得知后都觉得愤慨,于是都要罢课。我从中极力斡旋,但仍有140余名学生想要罢课,哎!”李叔同几人道:“不瞒先生,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是蔡教习经济特科的学生,念在蔡教习含辛茹苦,否则我们几人也会罢课。”李谕说:“学堂的处理方式堪称负面典型,简直失败透顶!只是可怜这些学生!”李谕是真没见过这么当校长的,都不是不称职了,完是误人子弟。

章士钊说:“好在蔡教习积极奔走,成立了爱国学社,这些学生如今也算是还有书可读。”爱国学社虽然时间很短,不过影响也不小,也可以说是革命萌芽。

李谕赞叹道:“蔡教习高义。”章士钊又说:“这些学生咽不下这口气,在我的《苏报》上发了不少文章,甚至联名发表《南洋公学退学意见书》,公开控诉南洋公学反动的守旧教育制度。”南洋公学的事件算是一个导火索,此后浙江浔溪公学、江南陆师学堂、浙江大学堂也纷纷发生学生退学、罢课、集会,属于是在学堂中开始了反封建斗争。

都是萌芽啊。作为开办南洋公学的盛宣怀后来也为此事费了不少心,只是收效甚微,毕竟恶果已经种下。

反正教育这件事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办好,管理的人不好也不行。李谕对蔡元培说:“还是蔡教习以后做校长吧,没人比你更合适。”李叔同他们也随声附和:“是啊,蔡教习,没人比你更合适。”蔡元培道:“如果有需要,义不容辞。”好在风波没有让南洋公学废除,终归传承了下去,过了十几年改名交通大学后,校风严谨,学生素质极高,在国际上知名度都非常不错。

参观完南洋公学,时间已经不早,蔡元培对李叔同道:“息霜,现在南洋公学没法给李谕先生提供住宿,不若就暂住你家。”李叔同属于那种家中有矿型,当然没意见:“教习放心,我家里空房子很多,挑一间最好的给先生。”李谕与李叔同回时,快到家门口,突然发现前面有两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其中一个丫鬟模样的还打着红灯笼。

“叔同,终于等到你了,我好担心。”女子看到李叔同就急切说道。李叔同轻咳一声:“苹香,你怎么来了?”女子叫做李苹香,是上海名妓,说道:“妾身最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又听闻学堂中发生了事端,非常担心。”李叔同握住她的手:“是我不好,让你烦扰。”李苹香说:“你没事就好。”李叔同不仅喜欢结识名人,也喜欢和名妓们缠绵。

李苹香只是其中一个,此外还有好几个上海名妓与他关系不菲。李苹香属于众名妓中比较出名的一个,当然喽,此后一位天津名妓与李叔同更不一般。

李苹香之前遇人不淑,被一个渣男骗了后,又逼迫她进入勾栏院。而且开始是比较低等的妓院,后来凭借才艺升入稍微好点的长三堂子。

李叔同刚到上海就和她好上了,甚至给她写了不少诗,诸如:“残山剩水说南朝,黄浦东风夜卷潮。《河满》一声惊掩面,可怜肠断玉人箫。”这个李苹香也是才女,回赠了不少诗。

反正现在李叔同只要是有空,就会和李苹香在一起,诗酒唱和,情深意长。

对了,他其实已经结婚有孩子了。李苹香终归只是李叔同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一样的女人,后面他和其他女子风花雪月的事多了去。

李叔同几年之后会去日本,回来后基本就和李苹香断绝来往了。所以他最后出家估计是真的看破红尘吧……李苹香对李叔同说:“还去我的天韵阁吗?”天韵阁是李苹香的住处。

李叔同摇摇头:“这段时间我要陪同李谕先生,他是国之大才。”现在的青楼女子对文人还是很看重的:“我知道,你有你的抱负。”李叔同对她道:“你先回去吧,过段时间我会去看你。”李苹香问:“还要过几日?”李叔同说:“是的,我可能要陪同先生去趟湖州。”李苹香倒是听话:“那我等你。”送走李苹香后,李叔同对李谕说:“不好意思,让先生久等了。”李谕笑道:“我懂的。”李叔同则面不红心不跳说:“都是红尘中的烦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