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凝拉着风筝跑起来,她感受手里风的拉扯,回过头,笑着对项天纵说:“你知道么,我们村里,就有人做了一个很大的风筝,从山崖跳下去,能把人带得飞起来呢,好厉害!”
项天纵忽的觉得,凡人没有任何修为,却依然有上天之理想,没有什么好嘲讽的。
他也跟着轻轻笑了笑。
他心想,若她想体验飞的感受,他可以带她试试。
千凝继续拉着风筝线跑,突然,脚下却踢到一块石头,她朝前扑去,险些摔倒,好在这时,一只手及时扶住她的肩膀。
她定了定身子,“呼”了声,感激地对项天纵道:“谢谢。”
项天纵摇头:“不客气。”
她突的说:“对了,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麻烦你帮我拉一下风筝线。”
项天纵刚要接手,千凝把手往后缩,她鼻子皱了皱:“不行,你要是不小心放开了,风筝可就跑了。”
项天纵想笑,拿个风筝线,他怎么会拿不好,却看千凝手指拉了拉线,把细细的线,缠绕在他的指尖。
她的手指尖微凉,拂过他的手背和手心,比风重一点,比魔气轻一点,不上不下,不远不近。
项天纵喉头微动。
见她低垂着头,认真把风筝系在他手指上,倏地,一缕青丝自她鬓边落下,他指头一动,微微抬起手。
就在要触及那头发的下一瞬,空气中强大的威压袭来,震人心魄,等闲魔修只怕吓得两股战战,再说不出话。
项天纵蓦地回过神。
他完全出于本能地,转过头,朝前方单膝跪下行礼:“尊上。”
空气中,有一瞬的安静。
千凝做出一愣的姿态,随后,才跟着项天纵的跪下的方向,用感知视觉看过去。
多日不见,陆决一头墨发高高束起,露出深邃眉眼与挺直的鼻梁,身着绀紫飞鹤祥云花纹长袍,腰间佩着两块碧绿圆润的玉石,身影颀长,风姿卓绝,只需站在那里,便叫人无法忽视,更何况,其周身还带着极其强大的威压,搅得周围魔气涌动。
他眉间结着冷霜,扫过千凝的目光,与看一个物件是无异的。
千凝自不像项天纵那样跪下,只是,威压也慑得她胸腔不好受,她捂了捂心口,脸色微白,声音淡了些:“你回来了。”
陆决抬了抬眉梢。
她这句话,丝毫没有往日的雀跃,而是充满疏远。
与之相比,是她对项天纵的笑颜,原来,不止是他,她也会对别的男人这么笑。
刺眼。
那是陆决曾经全然拥有的,突然的,不再独属于他一人。
这种认知,瞬间让陆决暴躁。
若不是还有一线理智压着,他恐怕早对项天纵出手了。
此时,他体内好似有两个人,一个冷眼看着他,冷静地说,管这个凡人想要做什么,他难道,不是早就把心思抽走了么?
另一个则含着躁怒,重重地说,不管如何,事实就是,他现在心情就是不好。
很不好。
或许是因为玄天珠。
陆决指尖齑粉随风溜走,他挪了下目光,冰冷地看向项天纵:“你,退下。”
跟在陆决身边多年,项天纵从他这三个字,便感知到,陆决情绪很坏,这是极度的克制下,才没有动手杀人。
他低头:“是。”
他站起来时,发觉手指头还缠着风筝线,天上那个风筝,随着风一拉一扯,在他指上留下痒痒的感觉。
陆决眼睛一眯。
一道风刃带着凌厉气息,倏地斜斜切过来,裁断这仅剩的一丝线,“噌”地一声,断线的风筝被风卷走,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这下,项天纵手指只留下一小截短短的线。
他束着手,垂下眼睛,慢慢退出无涯殿。
临到门口时,他再抬眼一看,却从千凝那双向来安和宁静的眼瞳里,看到了一丝歉意。
她有千般无奈,又怎么能怪她呢。
终于是,项天纵默默退下。
无涯殿内仅剩下千凝和陆决,千凝不若往日那样迎上去,她转过身,坐上了树下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