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说了,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能够找到你。”
“你不应该从我的身边逃走。”
青年掌心轻拂她的腰,“因为你的出逃,现在,那蠢货把身体的控制权彻底交给我了。”
王妃失踪之后,魔族就陷入了一片极大的恐慌之中。
那并不是因为他们多爱戴他们的王或者王妃。
而是因为魔域的王,他们现任的最高统治者,从这天起变得喜怒无常,阴鸷暴戾。他似乎舍弃了步步为营,稳固朝政的策略,突然地转换风格,变了一个人似的,动辄杀戮。
一个星期里,他处决了所有的缓刑犯,另外在朝堂上当众杀死了三位亲王,手段之残忍,听说有的人看了那场景,直接呕吐了出来,不敢再去任职。
魔域变得灰蒙蒙一片,气氛压抑,魔族大多闭门不出,街道上魔障横行,如同一潭腐烂的死水,散发着可怖的气息。
皇室组织了搜查队,一批一批地派出去,又一批一批地拉回来——找不到的,都活不成,尸体要拖回来摆在坟冢前,不许下葬。直到三四天之后,尸体被魔障完全侵蚀,破破烂烂,形状凄惨,才准许其家人安葬。
苛政猛于虎。
魔域生活在一片水深火热里,却不知道,他们的魔王,早就换了芯子。一开始,只是受到血脉的影响而已,后来他们的性格,处事行为也逐渐趋同。
帕斯塔莱的寝殿里每天都传来摔砸器物的声音。
大多数人以为那是他们的王在发怒。
其实,那是帕斯塔莱痛苦到无法遏制时行为不受控制做出的事。
青年有的时候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红了眼,用额头撞桌角。他跪在地上乞求自己别被侵蚀,忍受着烈焰烧灼一般的痛苦。
“帕斯塔莱,看看你这狼狈的样子。啧啧啧……”
“……”
“把身体让给我吧,我保证,最多一个星期,我就能把她给找回来。”
“……”
“什么?你心里说,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一定会违背誓言,不会履行我们的诺言?”
魔王血脉哈哈大笑:“帕斯塔莱,想要找到她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你对她有欲|望,我难道就没有吗?不用你说我也会去找她的。更何况,我比你更加强大,这方面也比你厉害得多,有经验得多,你在担心什么?”
“……”
“嫉妒?”
血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停不下来。年轻的魔王脸上就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痛苦、快乐、怒气、怨愤、害怕、悲伤……揉杂轮换的表情,好像一个人的身体里要活活扯出两个人一样。
“哈哈哈哈哈……帕斯塔莱,你真是,让我感觉到惊讶又可悲。你的心里,这种情况下了,还在想着嫉妒我?你拿什么嫉妒?”
魔王不怀好意地咧开嘴角,露出尖尖的牙齿,
“胆小鬼,你的主人都丢弃你了,你还可怜地跪在这儿祈祷半个月,祈求她能回来,梦还没醒吗?骨子里的懦弱无能,遇到事只会痛苦悲泣……”
“真是一条活该被扔掉的狗。”
魔王血脉最后讥讽地说道。
青年趴在冰凉的地板上,一言不发地流着眼泪,不是他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都看不出他的生命体征。
海洛茵。
海洛茵。
海洛茵。
主人,别抛弃我。主人,求求你回来看看我。主人……
帕斯塔莱再次想起了那天的月下,她带着他夜奔,在月光照耀的小路上,她踩过的地方,发出白色的耀眼的光,为他指明了方向。
她的手干燥温暖,她的背影瘦弱坚定,她的长发瑰丽绚烂。
他的人生,从那时起有了意义。
他抛弃了十七年的自我怀疑,努力朝着她靠拢。他不断变强变强,但是不停地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帕斯塔莱不明白。他什么都愿意给她,她还是要走。一定要走。无论怎样都要走。
“……”
“考虑好了吗?”
“……”
“做事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这也是她丢弃你的原因吧,呵。”
“……”
青年的呼吸更加微弱了,他仰躺着,一动不动。
“而且还谎话连篇,自私自利,自卑自疑……”
魔王血脉总结到最后,叹气道,“你知道导盲犬没有用之后的下场是什么吗?”
“……”
“还要再考虑一下吗?好吧好吧,不过再等一段时间,我可就不一定会随时奉陪了。”
魔王血脉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