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纠葛,路涂问:“你在哪里呢?”
林柯:“唔。”
路涂机警:“我怎么听到什么音乐的声音,你在咖啡厅还是酒吧?”
林柯弹了一下杯子,埋怨:“我在家里听黑胶,不准我陶冶一下情操吗?”
路涂:“贫什么嘴,你联系一下林影后,发个合照什么的稳定一下粉丝,我去联系杜逸看看怎么解决,真是……点赞什么不好,你们两的关系本来就特殊,还非要去点赞一个alpha的肌肉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感情之间有猫腻吗?”
林柯:“……知道了。”
电话挂断,方无虞端坐,林柯看了她一眼,放下手机,问:“还有呢?”
方无虞:“什么?”
林柯问:“陆梦的事,八年前的都是真的?”
方无虞垂眸,“我和秉然也没有陆梦的消息了。”
林柯点头,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茶水,她站起来说:“那我先走了,谢谢你。”
方无虞牵动嘴角:“林柯。”
“你可以和林秉然在一起,”方无虞道,“但我永远不会离开她。”
林柯崩紧下颚:“你什么意思?”
方无虞:“你是oga,你喜欢她什么?她的脸,她的名声,她在戏剧上的造诣?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刚进入娱乐圈,我们相识于微末,又相知在彼此最狼狈的时候,我可以不做她的恋人,但我们是不会分开的亲人。”
“她狼狈的时候你才不过十几岁,她红了,你也只是个配合炒作的cp,你们的感情地位都不对等。这场炒作,”方无虞说道,“你也只会拖她的后腿而已。”
林柯紧紧咬住牙齿,眼眶通红,她狼狈的瞥开眼睛,“你话真多,我只想知道……”
“你只想知道,陆梦事到底和她有没有原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释怀之后呢?责备她,辱骂她?还要重新揭开她的伤口吗?”方无虞淡淡道。
林柯微张着嘴,反驳:“我不是。”
方无虞望着玻璃窗上淌着的雨水:“就算是假的,会有人信吗?”
林柯倏地抬头:“所以,陆梦的事情不是因为她……那她为什么不解释!”
方无虞:“别那么天真,那种事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但是大家只知道一个被推在最前面的林秉然而已。”
林柯重新坐下来,“我想知道整件事的经过,完整的,不加修饰的和夸张的。”
林秉然的过去,经过了八年时间的洗礼,在网上也早被传得神乎其神。
大家说,林秉然家里有后台,出生豪门或者背靠金主,她一定有强硬的资本,所以陆梦自杀未遂后还被迫出国,林秉然才能继续在内娱圈钱。
但事实是林秉然出生家庭的平凡,父母根本无力在演艺事业给予她支持,后来父母出国,也是因为被人骚扰过度,出国避难。
别人说林秉然毁掉了陆梦,她捧回的一座奖杯被骂是偷来的,为了证明自己,林秉然两年后复出,拿下第二座影后奖杯,又被指责黑幕。
又过三年,林秉然终于拿下无可争议的第三个影后,她用实力打脸诋毁她的人,且在未来的几年里一直保持着作品奖项不断。
她在浮海里折腾几年,才坐稳了娱乐圈的地位。
那以前呢?那些备受争议的过去呢?
方无虞:“陆梦刚进组时状态欠佳。状态不好影响拍摄,拍不了戏状态就越差,反反复复恶性循环,全剧组纠葛了一个月,导演和秉然商量之后,决定换下陆梦。”
方无虞:“陆梦退组,直接进了医院,接受治疗。”
林柯说:“……大家说,她是因为在剧组受,受……”
“受了虐待,才抑郁的是吗?”方无虞无所谓一笑,“当时,送她离开剧组的车还没开出影视基地。陆梦割腕了,秉然送的她,秉然前一天拍了一整夜戏,上车之后,她在车上睡着了。司机闻到血腥味才……消息传出去,惊愕的不仅是外人。”
林柯握紧杯子,那个时候,林秉然才十九岁。
血液淌在座椅上,林秉然睁眼,一条鲜活的生命,正在快速消泯。
方无虞:“拍摄地被正义人士围攻,那个时候全剧组的拍摄都在极其困难的环境下坚持,等第一波舆论过去,剧组杀青当天,陆梦第二次割腕。”
林柯的双眼迅速充血变红。
方无虞的目光暗沉,她道:“陆梦第三次割腕,是我和秉然上台领奖的时候,人差一点没救回来。”
林柯微张着嘴:“她……”
方无虞:“‘林秉然扶摇直上九万里,脚底踩的是陆梦的尸体。’”
陆梦自杀三次,一次比一次的高调,吸引的媒体一次比一次多,事件一次一次被宣扬,舆论彻底被引爆,本该享受灯光和掌声的林秉然,以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接过了奖杯。
没有掌声,没有致辞,她站在台前,对上乌压压的人影,和所有人冷漠的眼神。
“大家说,林秉然有后台,林秉然耍大牌,故意ng无数次折磨陆梦……
还有人说,剧组为了让陆梦的表演更逼真,陆梦被迫睡猪圈,吃馊饭。造谣没有底线,有人爆料,说陆梦和秉然的一场扇耳光的对手戏拍了上百条……”
方无虞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她说:“拍摄视频传出去了,没人会想到视频流出去,会变成了佐证媒体舆论的证据。”
“我进组之后,秉然饰演了本该是陆梦的角色,我顶替她的角色。”
林柯一掌按在桌子上,急切的说:“所以林秉然拿了奖之后,大家才会说……她偷了陆梦的奖杯。”
方无虞嗯了一声,两人相顾无言,具在消化这场陈年旧事。
“林伯父和林伯母被骚扰,秉然把他们送出国。最后的钱,把我送去国外。”
林柯:“后来呢!为什么她不走!她——”
“你说的对,为什么不解释,不反驳,可她只有一个人!”方无虞:“她一个人在国内,受尽白眼,不能出门,没有饭吃没有戏拍。”
林柯抓紧桌布,嗓音低哑酸涩:“公司呢?”
“受舆论压力和她解约了。”
林柯仓皇低头,掌根用力揩过眼角:“所以她的病也是那段时间有的?”
方无虞陷进回忆里,喃喃道:“我留学的费用,从来没短缺过,但有一次,打款的时间晚了,我太害怕买了机票回国。”
林秉然蜗居在巴掌大的出租屋,泡面盒子堆了满地,冬天房间里冷如冰窖。
方无虞推门进屋时,林秉然正在电视机前,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看着不归。
意识到门被撬开,林秉然迟滞的回头,她瘦脱了形,不说话不眨眼不睡觉……也不打抑制剂……
方无虞把她带去医院,医生说林秉然至少已经半年没来过发情期了。
方无虞照顾了她两个月,回学校之后,毅然转了专业。
方无虞:“你看到的,永远只是她光鲜的一面,而我见过她最狼狈的时候。”
林柯撑起上半身,摇摇欲坠。
方无虞托住她的手腕,倾身,属于alpha的气息靠近,林柯感到一阵压力倾压而来,方无虞说:“除了我,没人有资格靠近她。”
林柯哑声:“不……不是。”
“今天的事别让她知道,你要做的是主动离开她,别让她难过,”方无虞道,“她落魄时你没出现,凭什么人好了,能吃能喝,会唱会跳的时候,来和我抢人?”
方无虞的信息素蔓延而来,只消释放一点,就能压的林柯喘不过气来。
林柯陡然颤抖,她伸手一巴掌拍掉方无虞的手,“我不会放弃的。”
方无虞睥睨俯视林柯:“不知好歹。”
林柯撞倒了一边的桌子,她踉跄站好,戴上口罩和鸭舌帽,撑开雨伞冲出了咖啡馆。
雨夜轰鸣,林柯只觉得脑子快涨开了。
怀里的手机震动,她就近找了一处屋檐下接通电话。
“叫你发的照片,怎么还没发?”路涂问。
林柯强压下酸涩感,抹掉脸上淋漓的水痕,“我和林秉然没拍什么照片……”
路涂啧了一声,“麻烦,那你随便发条微博吧,网上骂林影后的人不少,你一直不发声,别人以为你们两感情有问题了。”
“好。”林柯挂掉电话,雨势变小了,她点开微博,私信箱满溢,不乏凑热闹的看好戏,和幸灾乐祸和还有言语攻击的。
以前,林秉然面临的也是这些吗?
林柯戳开热门微博,再点开韩旭的,翻到转赞评最多的那一条微博,林秉然的赞还明晃晃挂着。
林柯词穷,也在这条微博下留下了一个赞。
手机滴的一声。
路涂:【这是争风吃醋的意思吗?我找人带带话题,你干得漂亮!】
林柯收起手机,不再管网络风云,收伞搭上了一辆公交。
林秉然和郭蓉蓉回了公寓,路上半小时车程,回家不到十一点,连续休息了好几天,林秉然精神很足,她窝在懒人沙发看剧本,隔一会就要拿起手机看看。
磨蹭到半夜,郭蓉蓉点了夜宵,和林秉然一起在环形吧台吃宵夜。
“姐……”郭蓉蓉捧着手机来面呈林秉然,低声说:“小林老师也点了一个赞。”
林秉然霸占了郭蓉蓉的麻辣烫外卖,红油漂浮,她吃的双唇微微辣肿,鼻尖通红,好不痛快。
“点赞我哪条微博了?”林秉然施施然问。
郭蓉蓉:“是韩旭的肌肉照。”
林秉然:“……”
林秉然的牛肉丸子咕咚掉进了碗里,她扯过纸巾擦嘴,问:“林柯还说什么了?”
郭秦松:“没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秉然唔了一声,搁下筷子,说:“不知道。”
郭蓉蓉撇嘴:“都叫你别点赞了,你偏偏要点,讨了一顿骂不说,林柯也不理你。”
“真是吃力不讨好,逸哥还骂我,韩旭也被你的粉丝骂了……”
林秉然:“……”
林秉然揉捏下巴,问:“林柯是不是傻?我给她戴绿帽子,她都不生气的?也不发条消息问问。”
郭蓉蓉:“不知道,万一人家更喜欢韩旭呢?”
林秉然拿起手机,摩挲着手机屏幕,点开林柯空空如也的聊天框,小oga什么时候这么能沉得住气了。
林秉然没由的一阵失望,攥紧机身,末了,又把手机朝下扣在桌面上,眼不见心不烦。
直到房门被重重拍响,郭蓉蓉疑惑的去开门,林秉然含着一支鸡翅,心里像被重重敲了两下。
“小林老师——”郭蓉蓉惊讶道。
林柯带着湿气冲进来,把湿透的鞋袜脱在玄关,喊:“林秉然!”
林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