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不收走它!”碘酒刺激性的直达伤口,梦野久作被疼痛刺激的后背一缩,不满的大声嚷嚷道。
嚷完这句话后他才后知后觉的缩了缩脖子,正在看信息的费奥多尔并没有因为他的叫嚷而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平静的收回落在电脑上的视线,重新朝他看过来。
梦野久作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他。
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光下,男人暗沉的红色瞳孔安静的盯着自己,眼中宛如暗夜流光一般飞速闪过一些电脑屏幕上出现的亮色信息框。
费奥多尔无声的注视给了他极大的压迫感,于是梦野久作更加小心翼翼的闭上嘴,垂下眼帘不敢看他。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碘酒和血液混合起来的气味在不断蔓延。
在一片寂静中,男人用镊子点了点他伤口上一片被凝固的血液和伤口沾住的一小片残叶。
“香樟的枝叶碎片。”费奥多尔指了指这片细碎的叶片平静地看向他。
梦野久作不明所以的抿了抿唇。
镊子被丢到铁质的托盘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横滨不同区域路边种的树是不同的,”他瞥了一眼Q的胳膊陈述道,“我告诉你的那里只有大叶冬青。”
“那里离种香樟的区域远多了。”
看着Q越来越低的头,费奥多尔面无表情补充道:“会出现香樟的区域,只有武装侦探社附近。”
被放在他腿上的两只胳膊猛地绷紧,刚刚缠好绷带的地方重新渗出血迹。
“说谎是什么?”他平静无比的问道。
“说谎是神极恨恶的罪。”梦野久作小声回答道。
“可是神明真的存在吗?”他忽然面露憎恨的抬起头看向费奥多尔,“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的话,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得到过想要的公平。”
“你不觉得你的异能是公平吗?”男人的语气依然平静,跟激动的梦野久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要伤害到你的人,都会公平的得到百倍的奉还。”
“可是我也不想要这个异能啊!”他激动的把胳膊从费奥多尔的手中抽出来喊道,“这份公平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施加给我的!”
“那些因为撞到你绑在绷带中的刀片而受到奉还的人也是不公平的。”他冷静的回复道,“神极恨恶的第三罪。”
“流无辜人血的手。”梦野久作从激动的状态中骤然抽离,小声嗫嚅道。
“好了,”费奥多尔重新拿过他那支还没来得及缠绷带的胳膊,“现在告诉我,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看看太宰先生。”梦野久作乖巧的回答道。
“见到了吗?”想起刚刚看到的消息,费奥多尔挑了挑眉问道。
“没有,”梦野久作有些急切的回答道,“但是他们都说太宰先生受了重伤。”
他想是想起了什么委屈的事情一样眨了眨眼睛:“我要去找是谁干的。”
“太宰先生只能最后死在我手里,”他晃了晃胳膊撒娇,“所以我现在可以去找他们了吗?”
“要来不及了。”他抱怨道。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费奥多尔不理会他的撒娇,反而冷静的指出,“而不是像最开始一样撒谎。”
还保持着一副委屈模样的梦野久作一僵。
“去港口Mafia找中原中也吧,”费奥多尔给他另一只胳膊包好绷带,转身把镊子和被洒的差不多了的碘酒收回抽屉,“记住你今天说的两句话。”
“我记住了。”梦野久作抖着声音说道。
来自基督教耶和华所憎恶的六样罪行。
陀思妥耶夫斯基从他身上收回视线。
一个小小的思维暗示,他刚刚所作的也只是在加深这个暗示。
Q异能力的特殊性,让他在好用之余宛如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放在所有使用他的人面前,怪不得森鸥外会把他关起来。
没有在正常环境中长大的Q没有普通人和普世所使用的一套价值观与善恶观念,在这个炸弹爆炸前,如果不能对他一击必杀的话,后续他就会对所有伤害他的人做出百倍偿还。
所以奠定一击必杀基础的第一步。
为Q明确“罪”的具体概念。
还有,他并不认为太宰治真的重伤不治了,不过Q先去找中原中也还是先去找太宰治对他都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找谁都是他乐见其成的。
但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太宰治真的没事。
比如说某个在港口Mafia的帽子君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就手抖的砸了一瓶酒,接着就在喝酒庆祝和已经砸了一瓶了要不算了吧之间徘徊。
是谁做了他一直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快让他当面感谢一下。
怪不得这几天居山晴树一直在摸鱼,本来他还以为居山晴树是因为森首领征用他打白工不给工资所以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再加上现在这种广撒网的搜查手段压根找不到一个刻意要藏起来的Q,搜查工作好几天了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不过居山晴树一摸鱼,本来有人分担公务的他立马被打回了原型,为了令一份分出去的工作量也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中原中也最终决定还是去找一下居山晴树好了。
也顺便去嘲笑一下某个被伤到不能行动的青花鱼。
心动不如行动,中原中也当机立断骑上了机车,给居山晴树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居山晴树露出了奇妙的神情。
“中原中也要来看你,”他看着瘫在躺椅上嗑瓜子的太宰治惊奇道,“你给他下耗子药了吗?他居然会来看你?”
他选择性的忽略了中原中也说他是来找居山晴树谈一下找Q的进度这句话,直接把重点偏移去了他的第二动机。
“我没啊,”太宰治从躺椅上一跃而起,“他以为自己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那他来了估计又要和你打一架了。”居山晴树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布置同情的说道。
以为能看到虚弱的太宰治却只看见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青花鱼什么的。
“那怎么能行,”太宰治振振有词,“他那是欺负伤员。”
“而且他大老远的从港口Mafia来,我怎么能让他失望。”
于是等中原中也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坐在床边正在翻书的居山晴树和床上雪白的被褥里一个面色苍白的太宰治。
太宰治似乎伤的真的不轻,在一片白色的床单被套衬托下,他唇色暗淡,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看见中原中也推门进来的居山晴树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门口对着中原中也轻声说道:“我们出去说。”
“太宰刚刚睡着,我怕吵醒他。”居山晴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手轻脚的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过了自己的手机。
“青……太宰治,这是怎么回事?”中原中也被他这个态度吓了一跳。
武侦不是有个与谢野吗?他怎么还能伤成这样?
“有点严重,”居山晴树小声解释道,“与谢野医生的治疗是异能,太宰不能用。”
对哦,中原中也也反应过来了。
他本来以为所谓的重伤就是太宰治摸鱼的夸大其词,没想到他现在居然真的看起来这么严重。
屋漏偏逢连夜雨,太宰治重伤不能移动,Q的后续处理就会出大问题。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是关押Q的安全装置,如果他现在严重到不能动的话,那总不能指着他和居山晴树两个人去处理Q。
而且Q一出逃太宰治就受了重伤,很难不多想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文章。
“那他现在……”中原中也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被打断了。
是太宰治气若游丝的声音:“嗨,蛞蝓。”
他看见来的人是中原中也后就想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
“行了你还是躺着吧,”中原中也二话不说把他又按回去了,“受了伤的折腾什么折腾。”
“不行,”太宰治又艰难的冒起来,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往外蹦,“我有话要说。”
“什么?”中原中也也没想到太宰治居然还有话给他说。
他不知道太宰治的伤口在哪,一时间也无从下手去扶,只好看着他从被子里蠕动着蹭出一个头来,然后气若游丝的交代道:“我要是死了,你就把我的骨灰撒到海里。”
“你不是要和美女殉情吗?”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
“这不是来不及了吗。”太宰治说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真有这一回事一样,居山晴树看了看脸色逐渐随着太宰治的话凝重起来的中原中也,仿佛看见了这件房子被他拆掉的未来。
太宰治这回要不被中原中也打,他就跟太宰姓。
虽然他也有参与其中吧但是……居山晴树默默的退出了复制异能的范围,他只是一个看戏的,不要波及到他。
房间内的对话已经进展到了以后遗产的分配,居山晴树听了一耳朵,好家伙,居然还有侦探社养的猫小咪的一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太宰治有多少遗产。
实际上他怀疑要是这人真死了,继承他遗产的人只会继承到一堆欠款。
猫都不放过,这还是人吗?
就在这时,刚刚被两个人派出去跑腿的敦忽然回来了。
“太宰先生你——”敦愣在这两个人面前,“躺在我的床上干嘛?”
房间内一片诡异的寂静。
居山晴树手疾眼快把这倒霉孩子拉了一把,扯出了房间的范围。
“太!宰!治!”房间内回荡着中原中也暴怒的声音和太宰治:“想不到吧欸嘿我没死”的声音。
房屋内所有物品腾空而起。
“没关系,”中原中也脸色狰狞,想掐死几分钟前居然真的觉得太宰治命不久矣的自己,“我这就送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