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如逝水,永不回头。
空桑山上,又是一岁金秋。
抱朴宗苑内的树叶还未落尽,第一场雪便已经落下来了。
“师尊,凌尘哥哥遣人送来了请柬,小慕玉百天宴就定在三日之后,派来的人还在山下等着回话,看师尊是否愿意去呢。”凌江羽手拿一份洒金红纸的请柬递给坐在阁楼上煮茶下棋的晏归荼。
晏归荼接过请柬打开看了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如此,那就去吧。”
凌江羽闻言微微颔首,隔着数里之遥便把消息传下去了。
晏归荼一边看着面前的棋局一边琢磨着,他也在山中宅了小半年,下山去活动活动也好。
毕竟当初师凌尘登基称帝之时他就没去,如今后者又恭恭敬敬递来请柬,再推辞也不大好。
几个月前,赫连玉奴和师凌尘两人的孩子顺利诞生,恰逢那天是大吉之日,晏归荼还曾让凌江羽下山跑了一趟,特送了份厚礼给那孩子,倒是把师凌尘和赫连玉奴给高兴坏了。
自从大半年前抱朴宗单挑朝家,并且让一个如日中天的盛世家族走向衰败后,抱朴宗的名号就越发响亮起来。
如今在修界之中,所有的人都隐隐默认抱朴宗才是修界第一门派。
只是抱朴宗的门人太过低调,既不对外招揽门人,也不与修界之人争夺灵草灵泉,故而这个四人的小门派依旧安安静静地偏居空桑一隅。
然而,今非昔比,慢说是其他门派,就算是此前曾一直在附近的太初玄宗也连夜迁出了清云巅,匆匆忙忙地搬迁到了其他灵山洞府去了。
晏归荼也是在发现后面清云巅的灵鸟灵禽少了大半,这才发现自己的老邻居已经漏液搬家的事实。对于这件事,他的心里还颇为遗憾。
毕竟,那太初玄宗的宗主豢养的灵鸟灵禽,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前提是不要让云君眉来打理。
因为司华年和云君眉分别还有离火宫和云仙殿要掌管,也不能一直留在抱朴宗,时常是在抱朴宗呆个数月,又各回门派内待些时日。
不过凌江羽倒觉得这样很好,大师兄和二师姐都不在山门,就只剩下他和师尊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就像是已经结契的道侣那样。
“师尊,那朝旭阳和其余两人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百羽堂、黑水城、凌尘哥哥和吴大哥以及大师兄和二师姐他们联手找了这么久都查不出半分痕迹”凌江羽随意地捡了一枚白色的棋子落在面前的棋盘上,微微抬眸看了晏归荼一眼,轻声问道,“他们,会躲到哪里呢?”
晏归荼闻言,轻笑一声后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人界这么大,想要藏起来三个人还不简单么,不过”
他心中倒是有些猜测,不过眼下并不打算说出来。
反正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也能够清晰地记得前世的朝旭阳是在何时何地通过什么方法得到各种机缘和宝物的,只需要比朝旭阳提前一点点等在那里,他就完全不愁找不到朝旭阳的踪迹。
“对了,师尊,今天还收到了十来封请柬,有闭关后修为大成要举办大典庆祝的,有举行道侣结契大典的,还有庆祝五百岁生辰的,”凌江羽顺势又排出十余张请柬,顺手打开其中一张瞟了一眼后眉头一皱,“怎么连灵宠生产也要办个什么宴会哦,这灵宠修成了灵仙,与他主人早就结为道侣了。那这生下来的是?”
晏归荼懒洋洋地摇了摇头:“不去。”
那些人与他其实不熟,送来请柬也只是走个过场以示尊敬罢了,他若去了反而喧宾夺主,会给别人带去压力。
他们来请,他不去,这也是双方之间心有灵犀的一点儿默契。
凌江羽熟练地将那堆请柬往红泥小火炉中一送,炉中火焰立刻烧得更旺了。
晏归荼瞟了一眼已露败相的棋局,面不改色地抬手搅乱了黑白分明的棋子,一本正经批评道:“你方才衣袖拂乱了旁边的棋子,可别当我没看见,这局不作数,不作数,再来再来。”
凌江羽闻言,无奈地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的晏归荼:“师尊,你答应了的,这局若是输了就允许我给你画一幅画像,怎得又开始耍赖?”
晏归荼懒洋洋地把自己扔在旁边的软榻上,干脆踢飞了脚上的靴子,赤着足侧躺在榻上,眼底竟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无赖:“罢了罢了,就算你赢了罢,要画就这样来画,为师困了,要午休一会儿。”
凌江羽:“”
他一挥手将桌上的棋盘清理干净,随后又掏出早已预备好的笔墨纸砚不疾不徐地铺开,一边慢慢地给自己研墨一边淡淡地笑着:“师尊下次若还想与弟子赌棋,就得想想别的彩头了。”
晏归荼闭上双目,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是对自己又赌输了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凌江羽挑选了最细致的狼毫,却不必看晏归荼,落笔自然流畅。毕竟师尊的面容早已铭刻在他的脑海中,在午夜梦回之时被他无数次地亲吻抚摸,无数次地缠绵悱恻。
他神思放空,笔下那绝妙无双的俊美青年却无声无息地浮于纸上。青年的肌肤如玉,眉眼精致,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要从画中走出来。
凌江羽落笔到一半时猛然回神,陡然发现自己笔下的师尊竟然没穿衣裳,光溜干净的模样倒和自己梦中一个样子
“你这画风倒是精致写实”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月翎笑嘻嘻地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