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他刚才魏灵诉反应快,一看情势不妙,立即从那人胳膊下逃出,这才没被挟持住。
不过他越跑,就离约好的电话亭越远,而且跑这么久下来,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体力也透支得厉害,再这么下去,他被抓住只是时间问题。
前方是个三岔路口,一辆大货车正巧呼啸而来,魏灵诉趁着噪音淹没脚步声,立即跑过拐角,临街的大门没锁,他想都没想就跑了进去,迅速没进黑暗。
“妈的……人呢?”不出三分钟,那群人就追了上来,从声音判断,他们散成几拨往巷子里搜寻,只留下很少一部分人在原地,许是太无聊,留在原地的人用棍子把铁门、电线杆砸得哐哐作响。
忍住,捱过这里他们也许就放弃了。魏灵诉竭力安慰自己,况且即使他们找来也不怕,他躲在一个破旧沙发底部,一般人很难发现。
“这个废车厂的门开着诶。”不知谁提了一句,“他会不会钻进去了?”
吱呀一声,铁门打开,魏灵诉的心立即高高悬起。
细碎的脚步在斜后方响起,听声音,他们在往里搜索,因为不确定这里有没有人看场子,这帮人的动作比在街上收敛许多。
是现在冲出去,伺机逃脱?还是躲在沙发底部,直到这群人失去兴趣?魏灵诉想得心跳过速,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即便是这种情况,他都没动一点回家的心思。
“汪汪汪,汪汪!”忽然,凶悍的犬吠在右侧响起,近处人被吓得一声惊叫,紧接着低骂一句。
“别慌,一只狗把你吓成这样。”另一人说,“这狗拴着呢,咬不到你。”
“就他妈晦气。”魏灵诉听到那人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声音离他不过两三米的距离。
“不对啊,这狗……好好的,为什么对着一个破沙发叫?”
一阵诡异的寂静。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魏灵诉突然从沙发背面钻出,迅速往大门跑去。
大门处两三个人正站着抽烟,一见这动静甩下烟头打算包抄,在他们追上来之前,魏灵诉迅速右转,踩着近处堆成小山的配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攀登,那帮人很快追了上来,配件稀里哗啦被踩垮一片。
爬到顶,是一堵矮围墙,魏灵诉头都没回,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
他站在围墙上远眺,竟看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千忆骑着单车,边途径一盏盏路灯,边四处侧目,像是在找人。他像是感觉到什么,忽然抬头,隔着浓郁的黑暗认出魏灵诉,立即加速驶来。
而魏灵诉就像是看到了曙光,他顾不上这墙有多高,径直冲着那光亮跳了下去。
两人没顾上解释,魏灵诉直接上车,刚出发就听到身后小混混追来的声音。
“抓好。”
魏灵诉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人捉着手腕按在腰间,单车猛然急转颠簸,千忆载着他拐入一条坎坷小路,隐进黑暗里。
那群人在远处怪叫,暗巷里却静得只有单车的声音。空气中飘着浓郁的潮味,夜色更像藏在黑暗里的巨兽,虎视眈眈。
这里居然这么恐怖。以前他来四环外的时候,竟然完全没发现。
千忆熟悉地形,他在狭小的暗巷里七拐八拐,逗猫一样吊着身后的人,听着他们因为抓不着,越来越气急败坏。
“快结束了。”千忆短暂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紧接着,单车便驶出黑暗。
眼前正是个警察哨亭,值班的警察听到动静立即推门出来,他们的单车顺利过了,而后方跟着的小混混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值班警察叫住,挨个批评教育。
至此,一整晚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魏灵诉几乎瘫软在他的背上,这才察觉到后颈出了层凉汗。
但很快他又坐起身来,冲着千忆的后背说:“他们被抓住了,咱们能不能拐回去?”
“拐回去?!”
“我打了电话约了清明,他可能在一座白色工厂旁的电话亭等着接我。”
千忆哦了一声,说道:“不用去了。”
“那怎么可以。”魏灵诉又惊又急,“万一……万一清明也遇到危险怎么办!”
千忆顿了顿,忽然低声笑了:“他不会的。”
魏灵诉攥紧他腰间的衬衣,他极不理解。
“因为,我已经替他接到你了。”
揪紧的手指缓缓放松,夜风送来千忆带点沉的声音:“这里治安不比市中心,以后你晚上尽量别过来。”
魏灵诉有些低落,只嗯了一声。
“还有。”千忆说,“院里值守的都是小孩子,担不了事。今天幸亏我下班早,正好碰上了要出门的清明。”
“我不知道会惹这么大麻烦。”魏灵诉语气低沉,“如果知道,我不会打电话到院里的。”
他听到千忆低低地笑了一声:“你在想什么啊。”
魏灵诉疑惑地望着他的背,不是在怪他差点牵连清明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千忆的语气带着点笑,报出一串数字,“我是说,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打这个电话。”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我自己的号码。”千忆载着他,沿着河边骑行。
晚风凉爽,河面无光,只有天际留着抹橘色亮弧,那是无眠的市中心散出的光芒。
魏灵诉搂着他的胳膊略微收了收,他忽然觉得,今晚经历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单车渐行渐缓,直至完全停下。
今晚魏灵诉消耗太大,后半程靠在千忆背上一直半梦半醒,此时才打起精神打量四周:“到了么?”
奇怪的是,千忆不仅没接话,还特意回身,示意他别出声。
魏灵诉从他身后探出小半张脸,只见转角处停着一辆墨绿色宾利——正是魏夫人的车。
“我先和你确认一件事情。”千忆用气音问,“你现在不想回家,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