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都要从那顿家庭聚餐开始说起。
就是有张氏夫妇、有张俊宇参加,险些导致江玥和张俊宇关系破裂,直接导致江玥和傅鸿与冷战好几天,几乎是以死相逼傅鸿与要重签协议的、那段聚餐。
是那顿聚餐,给了傅鸿与整个计划的灵感。
“商贸会的时候,你发现了易老狐狸和林女士有暗中勾结的迹象,傅鸿与和我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所以在商贸会之后,我们兵分两路、很努力地搜集着线索和证据。”
但很遗憾,这个迹象被发现得太晚。易常仁像一位预谋犯案后、还谨慎擦去了指纹和脚印的凶手,任由傅鸿与联合易胜天怎么掘地搜查,都找不出更多可利用的信息。
“傅鸿与那么宝贝你,肯定没告诉你情况吧?其实啊,那时候我们两个都很焦头烂额,有思路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玥专注地听易胜天说话,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一口螺旋意面,他愣是嚼了三十口才咽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难怪傅鸿与那段时候特别精神过敏!他不过是看手机、和他人聊天的次数多了一下,傅鸿与就怀疑他精神出轨、勾搭小情人。
合着是被调查的事情给弄的?
“你们冷战吵架时,我来过一次你们家,和傅鸿与聊了不少,也问了一嘴你们的情感状况。
“我觉得,傅鸿与计划的雏形,应当是那时候开始的。听傅鸿与的意思,他应当是有将错就错的意思在。”
江玥歪脑袋:“将错就错?”
“嗯,因为他说‘毁了就毁了吧’。我以为他是冷漠,不在乎你的感受、不在乎你的生活如何被破坏;但现在想来,应该是将错就错的意思。”
傅鸿与肯定是想着,既然已经被白兔小娇妻讨厌了,就无所谓再被讨厌、再被憎恨更多。
黑脸这种事情,唱就要唱到底。
江玥面色凝重,小脑瓜子飞速运转,又问:“可后来不是有缉毒行动吗?我那位涉毒同学说的话,不能作为证据和突破口?”
“可以。”易胜天先是点头,再是摇头,“但是作用不大。我们能找到、能想到的东西,你以为老狐狸防不着了?
“上回你和傅总来拜访我时,我们就讨论过了,查封不查封LIVING、对老狐狸的影响都不大。反正已经功成名就、预备退位了,LIVING再出什么事、易高再出什么岔子,那也都是我来背锅——我叔一点屁事都没有。”
江玥叹息:“怎么会这样……”
易胜天也是叹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你父亲的事情,那傅鸿与做到这个地步,估计就会收手撤退了。我们家只是死对头,不是彼此的杀父仇人;傅鸿与会想方设法搞垮易高,但绝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江玥似懂非懂,大概地悟明白了易胜天的意思:“也就是说,先生他……他用了同归于尽的方式,来拉易老狗下水?”
“嗯。”易胜天点头,“傅鸿与他无论如何都想替你父亲报仇,所以用了这样极端的方式,将易老狐狸拉下了地狱。”
整个过程中,最最最关键的那个东西,叫“账”。
账本的账。
当所有办法都尝试遍,却无一能有效果时,摆在傅鸿与面前的最后办法,只有“账”。
“一个人,以罪大恶极的办法获取暴利后,他总不能藏着吧?辛辛苦苦、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弄来的黑钱,他总不能一分不用吧?”易胜天循循善诱,“若是想用这些钱的话,他首先应该干些什么?”
“洗!”江玥举手抢答,“要洗干净!”
回答完的刹那,江玥又想通了好多好多细节。
“难怪……难怪刘挣去调查了易高投资的商业街。易老狐狸就是利用这些招数,把不干净的钱洗干净的吧?”
说到这个地步,江玥再是瞪眼一震惊,惊叹。
“不干净的钱!”他忽然记起了曾经和傅鸿与在床上的对话。
难怪傅鸿与要回避他的提问,原来是早就在这里预谋好了!
“先生他……是不是也有不干净的钱?”
虽然问出口的是疑问句,但实际上,江玥心里有了答案。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才被抓走的吧?”
不用等易胜天点头了,江玥觉得百分之两百肯定是!
肯定是傅鸿与也做账、也洗钱了,所以才会被抓走的!
——这个不守法的天杀大奸商、臭混蛋!
“嗯。”
易胜天点头肯定,随即又解释补充道。
“不过……傅总和我叔那不是一个性质的。傅总那属于避税过度,有偷税、漏税之嫌疑,调查他的是审计、税务局。
“我叔那个是真——洗黑钱,其中牵扯到的东西可太多太多了。除了审计、税务局之外,司法机关肯定得介入其中。反正我叔昨晚在浙城城内的一古镇里被逮了,逃到海外的林清凤林女士,迟早也得被引渡回国。”
“天啊,”江玥感慨不断,再没有了吃早餐的心情,索性放下餐碟认真讨论,“原来昨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合着昨晚被抓的不止傅鸿与一人?那可太好了,江玥这心里平衡了不少。
“这、这罪名得有多大?”江玥没忘记问傅鸿与的去向,“应该……应该不会被判死刑吧?”
易胜天被江玥的话逗乐,破了一瞬间的防,笑完又急忙摆回正直脸。
“不好说,现在正在调查阶段,税务局那边调查审核是需要时间的。只能说相信傅鸿与吧,我不认为他没算好这一步,也不认为他真能舍得丢下你、进去蹲那么久的牢子。”
“哪有……”江玥撇嘴,不说还好,一说就鼻子酸酸的想哭,“要不是你来这一趟,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要是真的在乎我,就不该什么都不跟我说!”
“他不希望你被卷入漩涡中心、受到其他人的伤害。他现在就是在赌而已,赌一个将功补过,既能将易老狐狸拉入地狱、又能在上头那得到特别赦免的机会。”
“赌赢的机会有多大?”
“不好说,但我觉得情况还不算太坏。你先不要想太多,相信他——相信你的先生一定会回来。把自己的生活过好、把家照顾好。”
“可是……”江玥觉得前路漫漫,一片黑暗,“要持续多久?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是等待他回来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都不好说。”
易胜天把一直架在烟灰缸边的烟掐了,喝了茶作势要起身。
“调查的过程是很耗人心性的。运气好,十天半个月出来,运气不好,羁押个三两年也不奇怪。”
江玥吓得下巴要掉,想拉易胜天接着聊,无奈拉不住:“三、三两年?——那也太久了吧!
“你你你你坐下呀?我们还没聊完的!”
“三两年太正常了。调查完了再一来一回一上诉,可不得搭进去这么多时间嘛。”
易胜天看了看腕表。
“我的情况也不乐观,就不在你这里多待了。你就听傅鸿与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着他给你安排的后路乖乖走。
“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他肯定还是会回来的。”
江玥没再阻拦易胜天的去路,长声叹息。
“行吧,我会的。”
我会努力过好没有他的生活的。
午间的新闻上,公布了易高集团和傅悦集团旗下酒店、酒吧等其他娱乐场所,被统一封锁调查的消息。
虽然已经做了一上午的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新闻播报的一刻,江玥还是揪心得心肝一颤。
和江玥相比,见过各种大场面的芳姑显得非常淡定。
她戴着老花镜、拿着家里的账本,一边对数一边看新闻,轻笑着拍拍江玥的肩:“小夫人,看来爷赌赢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您仔细瞧,这新闻播报里压根没提咱家的名儿。”
芳姑这么一说,江玥才猛然发觉——对诶!
新闻里写的是“包括易高集团在内的几间控股集团,均需接受警方的调查”。即便明眼人都知道、都能猜得出有傅悦在内,但只是这则新闻而言,傅悦被很微妙地略去了名号。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苗头!
江玥又燃起了斗志,点头附和:“嗯!姑姑看得好仔细噢,我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司法机关那边其实是在‘包庇’我们的?”
“不能不能、不能说是包庇。他们这是枪打出头鸟、抓人是树典型;这套招数,可以说是他们的传统行事作风了。”
芳姑思路清晰,给江玥逐一分析
“就现状而言,咱家显然不是被树立的那个‘典型’。况且,在上午易公子来了之后,小夫人就该弄明白了,咱爷和易高不是一个性质的。
“我们属于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易高不一样——那可是实打实地洗|黑钱啊!
“小夫人放心吧,爷临走前向我保证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江玥勉强扯出笑容,笑了笑:“嗯,相信先生。”
他吸溜溜地喝着汤,心想眼下这个情况,除了相信傅鸿与之外,还能有其他办法吗?
上午易胜天离开后,他已经将能试的办法都试过一次了。比如给王律师打电话、比如给他妈妈发短信……甚至乎,他还想给李警官打电话询问情况。
除了最后一种、是出于全局考虑他没有做的之外,其他几种要么是电话无法接通、要么是等不到回信。
他也想联系傅重明、傅林晓青和傅照之。可看新闻的意思,这次是傅家四口子人都进去了。
人都进去了,江玥再打电话问也没用。大概,这家子人在里面团聚得会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