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没机会了,周主任。”乔曼凑到周爱女的桌面上端详了半天,突然拿起了一个搪瓷缸子。
那是个白色的搪瓷茶缸,上面印着诚信、友善两个字,红色的字体,特别显眼。
“那不是咱们周主任儿子在学校里得了奖状,拿回来的缸子吗?”职工眯着眼睛看,突然叫了起来。
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乔曼刚才找了半天都没看见发|票,突然就发现桌面上的那个搪瓷缸子,打开看了一眼。
“时间是今年年初,采购物品净乳机,巴氏消毒器,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不就是大家在找的发|票吗?”乔曼从搪瓷缸子里拿出了几张纸,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然后抬眼直视着周爱女,“怎么会在你办公桌上,还藏在这个缸子里。”
“诚信、友善、有你这么个妈在前面做榜样,你儿子这辈子跟这两个词搭不着边了。”
从发|票被拿出来的那一刻起,周爱女的脸色就一阵青一阵白,手脚尴尬的不知道往哪放。
“合着,刚才周爱女还真是眼睁睁的看着小林去死,都没拿出来?”
“真是心思歹毒透了你,故意藏起来看大家找的人仰马翻,好玩吗?”
“周爱女,你这辈子都别想做主任,我们全都跟厂长说明白,你要是做主任了,我们还有活路吗我就问你?”
“是,你家是有钱,你丈夫是个暴发户,但我们普通人就该死是不是?”
周爱女自打进了这个厂子,是头一回被职工指着鼻子骂的头顶冒烟,狗血淋头!
之前还有人不相信她能干出这么丧良心的事情,现在证据都有了,所有人都得齐刷刷的远离她半步,眼神嫌恶的要命。
乔曼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每一脚都踩着周爱女肮脏的心,一步一步来到她面前,发|票拍在宗亮手上。
啪的一声,周爱女跟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似的,脸都涨红了。
“滥用职权,欺负同事,这句话我还给你。”乔曼静静的说。
深呼吸了两口,又吐出了一口浊气,周爱女盯着地上看了半天,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了个特别不要脸的笑容,“你这说的也太严重乐吧,是,采购的事情是我一手办的,但拿到发|票以后我给忘了,这也有错吗?”
“发|票丢了我也着急,这不是一着急就没想起来,说了点不太贴边的话,哪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周爱女说的轻轻松松。
刚才乔曼翻找她办公室的时候,听听周爱女说的那话,仿佛遭到了灭顶的迫害,但现在事情真相大白,她又语气一改,变成了一件轻松的小事。
一张嘴,两个说法,正话反话都让她说了。
乔曼还没说话,旁边的工人先看不过去了,指着周爱女的鼻子怒气冲冲的就说,“你要点脸吧周爱女,林春芳刚才都急的要跳楼了,你说忘了,谁相信?”
“我就是忘了。”周爱女扭头看其他人,质问道:“你们说我故意藏起来的,有证据吗?别说闹到胡厂长面前,就是闹到公安面前我也这句话,忘了犯不犯法?”
“你们也知道不犯法吧?既然找出来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吧。”
顶着所有人痛恨的目光,周爱女说的那叫一个轻松啊。
她拿起了包,“要是犯法,你们现在把我抓起来,要不犯法,我就下班了,还得接我宝贝儿子去呢。”
是,确实不犯法。
但是从今天起,只要职工一天在厂子里,她周爱女就得永永远远的做个销售,一辈子别想再往上爬了,她在企业里的路走到头了!
主任?梦里当去吧。
但凡她有要往上升的苗头,所有职工就得合起伙来闹一场。
走廊里安静又吵闹,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整条走廊充斥着的,都是职工愤怒的喘息。
乔曼又看向宗亮,发现这帅小伙脸皮子比周爱女红的还要厉害,显然也是羞耻到了极点。
但他咬着牙,站在原地纠结了半天,最后把发|票送回了乔曼手里,大步朝着周爱女追了出去。
“周主任,等等,上次爱眉让我给她买的东西,我买到了。”
“这宗亮也忒没原则了,为了周爱眉那种女人还愿意跟周爱女搭话,真是个软脚虾。”
“人各有志,原则也不一样。”乔曼笑了笑,摇头说。
她走进办公室,就看见林春芳还愣愣的坐在地上,眼睛都不会转动了。
“小林,发|票找到了,你没事了。”
此刻的乔曼,在林春芳眼里,那已经不是嫂子了,那是菩萨,救命的菩萨呀!
哇的一声嚎啕,林春芳直接扑进了乔曼怀里。
……
窗外雪花飞舞,屋子里林春芳眼泪滂沱。
哭了半天,心里的害怕和委屈全都倾诉完了,林春芳擦了擦眼泪,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嫂子,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深深给乔曼鞠了个躬,林春芳抽搭着说,“以后只要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一定给你办,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行了,别说那些,今天回家热乎乎的吃顿晚饭,躺在炕上睡一觉,什么都别想,好吗?”乔曼从办公桌里抬起头,笑眯眯的说。
“我知道,我已经想通了,真的谢谢你嫂子。”又是一个鞠躬,林春芳一路抹着眼泪下班的,一步一个脚印,多跌宕起伏的一天啊。
乔曼抬头看一眼钟表,确实是下班时间到了,就起来收拾东西。
扭头一看,小鱼儿和忍冬都没啥,身上穿的暖和和的,正在写作业。
俩大的就有点不对劲了,冻得哆哆嗦嗦,就差把火盆子抱怀里了。
“自立,把火盆放下,你们穿了那么多了,还是很冷吗?”乔曼问道。
因为是突然降温的,还没来得及给两个大的置办过冬的棉袄,只能让他们把毛衣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叠,穿的跟两个粽子似的。
拉开领口一看,俩儿子把毛衣统统都给脱了塞进了书包里,冻得直哆嗦。
怕乔曼要生气,自立连忙解释了一句,“我们穿这么多没办法写字啊妈妈,只能脱掉,上课来不及记,放学忘了穿回来了。”
冬天教室里也冷的跟冰窖似的,要两个孩子再这么过两天,绝对要冻出病来。
“得了,赶紧把毛衣穿上,妈妈带你们去买衣服。”乔曼立刻就说。
好嘛,跟套娃似的,又开始一件又一件的往身上穿。
胡杨穿的要快一些,自立还在费劲往身上套的时候,胡杨已经收拾完了,站在桌子边看东西。
“胡杨,那是厂子里的发|票,不能随便拿的,今天差点因为这事闹出人命。”乔曼想把发|票拿回来。
“发|票不对。”放下这几张纸,胡杨思索着说。
“怎么不对啦?不就是普通的发|票吗?”乔曼一脸茫然。
是,对于乳品标准乔曼是略懂一些,但有关这些发|票的,她真的一窍不通。
“你看看。”胡杨把这几张纸分别摆在桌子上,指了指金额的地方,皱着眉说。
乔曼看了半天,是真没看出哪里不对劲的,奇怪道:“到底怎么啦,你先说说。”
“金额不对,应该是有人篡改过货品价格,这价格买高了。”胡杨打量了一会,笃定的说。
乔曼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心里想着,不会是周爱女联合卖机器的,贪厂子里的钱了吧?
这罪名要是定下来,除非按照原价给厂子赔钱,让厂子不再追究,否则可是要去坐牢的呀!
周爱女这是自己把把柄递过来了?
“你先给我解释解释,怎么看出来的?”这种罪名查出来就是严重违规,乔曼当然得谨慎一点。
拿起一张纸,胡杨解释道:“四样机器,他们用的每张纸都是独立的本子。你看这张离心净乳机,看上面的价格应该是一万五千八,但他写的是两万三,再看这张,上面的价格应该是三万一,他写的三万六。”
乔曼一开始没听懂,自己接过来看了之后才明白过来。
是这样,每一张纸上,因为长年累月的写,同样的位置就留下了特别浅的印记,能推测出产品的价格。
而这产品的价格,居然都比周爱女买回来的价格低了不少。
她还挺聪明,知道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容易让人看出来,每只羊上都分别薅了一点。
“儿子,你是不是原来就知道货品价格?”乔曼不敢置信的扭头,揉了一把胡杨的脑袋,看见大儿子嘴角轻微的抽搐,差点没笑趴下。
“你这个观察力我是真服了,这么浅的印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乔曼说着,抱上忍冬,牵着几个孩子就往外走,“下班啦,带你们买衣服去。”
“不去告诉厂长,让她滚蛋?”别看胡杨平时默不作声,关键时刻,说起话来匪气十足啊!
“儿子,我不喜欢听你说脏话。”乔曼一手撑着伞,忍冬挂在她脖子上,哼哼唧唧的,“而且,这个罪名不小,我们得先确认了才能捅出来,要我没记错的话,县百货大楼五楼就是各种机械厂家的办事处,咱们先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当架空看当架空看!不是臣妾不想考据,是真的问了懂的朋友,但我听不懂!!有二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