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欢乐气氛从市中心向周围蔓延,安静的雪地里并排交映着两个影子。
季潇没有叫的司机,跟魏轻语从警局慢悠悠的走出来,沉默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两个人又来到了平日里放学必经的桥边。
魏轻语看着尚未结冰的河道,河面倒映着的一侧霓虹,还像去年圣诞节一样。
只是这一次回家的路上,只有她跟季潇两个人了。
魏轻语若有所思的讲道:“自从今年开学,我们很久没有这样走回家了。”
季潇抄着口袋,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看着不远处挂着圣诞灯球的小摊,蓦的发现原来已经快要四个月了。
“但是我还是感觉跟你一块儿回家还是昨天的事情,咱们几个人一块儿回去,也是走的这条路。”魏轻语又道。
季潇听着不由得被勾起了些过去美好,却又残忍的回忆。
她蹙了下眉,道:“你知道我不想想起的。”
魏轻语却没有噤声,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对季潇讲道:“可是有些事情你总要面对。”
季潇知道魏轻语指的是什么,平静的回答道:“我一直都在面对。”
“真的吗?”
魏轻语说着就抬头看向了季潇,亓琪的事情带给她们每个人的影响很大,魏轻语到现在都不知道当时的季潇经历什么,但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季潇,你这不是在面对,而是被死亡的阴影困住了。”
季潇闻言,蹙起的眉头更深了。
寒风缭乱了她的长发,她扯了下唇角,无奈的看着魏轻语,“我被困住?魏轻语,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想知道的,可你根本不告诉我。”魏轻语语气平静,叙述般的控诉着季潇对她的残忍。
冬风拂过河面,吹皱了里面的霓虹幻影。
问题又一次回到了那日魏轻语曾经想要一探究竟的答案。
季潇微垂着视线同魏轻语对视,仿佛在跟自己心中的魔障博弈。
世界像是提前预知了她的蠢蠢欲动,提醒似的戳着她的心脏。
沉默在这两人这一小块空间里凝聚,少女心口的绞痛愈发明显。
半晌,季潇嘴唇煽动。
许是方才魏轻语在巷子里对自己伸来了援手拨动了她麻木的心弦,Alpha天生的不愿臣服让她这次没有为命运低头:“命运,亓琪的死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命运。生死有命,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不知道是不是寒风吹拂而过,少女的声音比方才在警察局里还要低沉几分。
季潇这句话听起来虚幻又不切实际,可是魏轻语却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平静的相信了。
既然她已经排除了所有有可能对季潇产生外界干扰的人为因素,那么能让季潇选择远离自己的只有她自己。
当初,季潇对亓琪能活下来抱多大的希望,在面对亓琪的死亡时就有多么容易陷入死胡同。
就像当初自己父母离世时,同样自责内疚到无法自拔一样。
魏轻语看着一侧的河面,轻声道:“季潇,如果同你所说的,世间一切都是有定数的,我们改变的不了什么。残忍是其次,你不觉得这太过没有希望了吗?我们奔图一生,难道都是无用功吗?”
魏轻语的这个问题让季潇本就现在疼痛中的心跳兀的一滞。
她靠在面前的栏杆上,瞧着平静的河面,那沉在最底的情绪逐渐翻涌了起来。
是啊,怎么会是无用功……
“纵然生死既定,我们改变不了,但是除却生死,哪怕你的手脚都被命运铐上了枷锁,也是可以改变的。或许你觉得你并没有改变什么,但是实际上在很多你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你已经改变了。”
说着,魏轻语放在口袋里的手就微微攥了一下手心。
她看着身旁这个陷入深思的少女,语气谨慎的再次提起了亓琪:“在你跟我的帮助下,亓琪到最后还有力气跟我们去水上乐园,还跑赢了那群小混混,而不是在病床上像其他腺体先天疾病的人发病时,抽搐,狰狞,连装都装不了,这就已经很好了。她是那么一个在意自己的体面的人,连最后都让咱们帮她化好妆。我们如果当时不去主动帮她,她该有多狼狈,她该离开的多么不甘心,你想过吗?”
夜风吹过,吹皱了季潇视线里的河面,连带着也让她的眼神闪烁起来。
她当时只一味的追求结果,被失败的打击砸昏了头,从来都没有按照魏轻语的这个思路更加仔细深入的去想。
或许,活得长,活的短,所有人的结局都是一个死。
有时候,结局不是那么重要。人生不只是结局,过程其实比结局更重要的。
世界残忍的给每一个人都定下了一个最后的日期,跟大致框架。
谁都改变不了死神的镰刀挥下的速度,却可以去改变那脆弱的尚未搭建起来的框架。
季潇看着身旁这个对自己所知道的未来一无所知的少女,哪怕是在自己没有再干预的过去几个月,晋南风跟魏轻语的感情线始终为零。他们好像也没有产生什么惩罚。
是不是连这个世界都偏爱女主,不舍得她受一点处罚。
季潇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幻境与现实交织,推着她问道:“那如果你呢……如果你知道改变这些会付出代价,你还会做吗?”
魏轻语听到季潇这个问题,对她浅浅的笑了一下。
或许是早就经历过生死离别,她早就对这些事情看得很淡。
“还能付出什么代价呢?既然选择了去做,当然就有比付出的那份代价还要珍贵的东西值得我去守护。那么付出一点代价也无可厚非。”
“哪怕生命吗?”季潇追问道。
魏轻语点点头,“哪怕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