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结了一层薄冰的路擦出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那堆叠的纱扬起一道比夜空还要浓的黑。
失控的车子狂打着方向盘撞向了门廊处的柱子,衣着单薄的少女滚落在地上,两道漆黑的车辙印明晃晃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季潇听得到她的心腔传来的剧烈的跳动,痛感从她的胯骨到后背,最后凝聚在右手边。
即使Alpha的骨骼密度比Beta跟Oga要高,但是就在方才落地的一瞬间,季潇还是感觉到了手臂处传来的那近乎让她失声的痛觉。
“季潇,你怎么样啊。”
“潇潇,潇潇!”
“季小姐,您没事吧……”
……
很快季潇的周围就围过来了很多人,他们的脸上都写着并不是很清楚的表情。
季潇被痛觉分食的大脑迷茫的仰望着,终于在擦过季青云那张焦急的脸后,看到了那抹浅粉色。
不知道是不是季潇自己的错觉,她竟然看到向来平静淡定的魏轻语脸上写满了焦急。
她不顾仪态的拨开了那些挡在她面前的人,着急的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薄荷的味道在这连空气都要凝滞的冬夜里,丝丝缕缕的落进了季潇的鼻腔。
清凉中还带着一丝少女身上的暖香,季潇嗅着觉得身上的那让她无法思考的痛微微减缓了许多。
她就这样靠在那温暖的怀里,仿佛被方才的撞击击碎的元神也在一点点的被收回。
过了一大会,或者只是短暂的几秒,季潇终于辨认出魏轻语那一张一合的嘴巴在说什么。
“季潇,季潇,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季潇……”
那声音里满是焦急,还夹着许多少女自己控制不住的颤抖。
季潇感受得到魏轻语向她传递来的害怕,她微微挪着小指轻轻的安抚般的勾了下魏轻语的手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点下了头。
魏轻语感受得到季潇手指轻轻的扣动,神色缓了一下,又忙问道:“那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潇看着这个把自己揽进怀里的少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很疼,只有靠在魏轻语的怀中的时候才能缓解半分。
在一旁一直看着的季青云闻言一双眼都急红了,忙问道:“哪里疼啊,潇潇,告诉爸爸,哪里疼。爸爸这就把你抱到车上,咱们去医院很快的。”
说着季青云就想要从魏轻语的怀里把他的宝贝女儿接过来,可是季潇却不允许。
她扯着自己挂着伤口的手臂紧紧的扣住了魏轻语,一双被痛觉洇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在这个混沌的陌生世界里。
她只有她。
魏轻语感受得到怀中少女的脆弱,也感受得到她对自己的依靠。
本就不想将季潇交给季青云的她紧了紧环着少女的手,将她牢牢的揽住,声音平淡的对面前山出手来的男人道:“叔叔,还是我来吧。”
“……好。”季青云不甘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魏轻语将季潇抱起来走向他的车子,那许久没有再感受过的那种忌惮妒忌席卷而至。
被撞坏的车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半晌男人步伐迅速地走了过去,沉默着跟在后面帮她们拎着裙摆。
午夜的城市陷入了沉睡,失去霓虹光照的夜色将乌云堆在天空。
车子疾驰在空荡荡的马路上,在季青云的示意下直接抵达了市中心的医院。
护士跟医生早早的就在大厅等着了,季潇蜷缩在魏轻语的怀里被放在了急救床上。
直到那尖锐的针头带着能缓解她疼痛的麻醉剂注入她的血管,少女那紧攥着浅粉色裙摆的手才放了开,连带着那双微微颤抖着金橘色眼瞳也彻底泯灭了光亮。
魏轻语站在急救手术室的门外,哪怕身上还沾着血迹也不肯离开。
薄荷的香气能让季潇镇定,那沾着桃子白兰地味道的血迹又何尝不能让她心安。
“季总,那边来电话了,信诚集团的人已经到了。”
一个被刻意压的的声音带着气声低伏着传入了季潇的耳朵,明媚的光感也落入了她的眼眶。
少女的意识正慢慢的清醒,身体却依旧沉重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让他们等一会儿。”季青云道。
秘书闻言有些为难:“可是季总,那边是咱们好不容易……”
季青云却不等秘书把话说完,便压低着声音怒道:“你看不到我在干什么?让他们等着,要是等不得了走就可以!”
那Alpha的气势低沉压抑,身为Oga的秘书不由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
高跟鞋轻缓小心的敲在地板上,不消片刻季潇就听到病房的门“哒”的一声被人关上了。
而后,一声沉重迟缓的叹息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男人那双宽厚的手掌也在此刻包裹住了那只垂在床侧的手。
这一次,季潇并没有像是过去那样产生一种恶心的排斥,反而柔软的心中多了几分共鸣。
——源自于这具身体对于面前这个男人无法割离的血缘在应和这她生物学上的父亲。
其实在很多地方上季青云做的不是人事,但是对自己这个女儿他是无可指摘。
宠溺偏袒,甚至于原主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可以斥巨资买一颗冠上她的名字。
季潇感受着源自血脉的温暖,不由得有些触动。
无可厚非,面前的这个人是一定要在最后走上绞刑架去领他该领的死亡。
但是不是在这之前,自己也可以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去回应他对原主的爱。
这么想着,季潇挣扎着打开了她沉重的眼睛,干涸的声音滑过她的喉咙,生涩的对面前这个男人唤道:“爸爸。”
季青云脸上瞬间写满了兴奋,他忙俯身到季潇跟前,关切的问道:“潇潇,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有没有哪里疼?”
季潇闻言用摇头代替了说话。
昏迷前的疼痛已然褪去,只剩下了阵阵疲累。
季青云却依旧滔滔不绝的讲道:“潇潇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查出来了。只是那个人的车子冬日保养不当,路滑刹车失灵才这样的。”
他看着季潇打着石膏右手,像是想起了什么,安抚道:“潇潇不用害怕,不是有人要故意伤害你,那个时候的噩梦爸爸绝对不会再让它重演了。”
季潇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臂上打着一个厚厚的石膏。
她任由季青云揉着自己的头,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那个时候”是哪个时候?
怎么会让季青云用“噩梦”来形容。
季青云看着面前乖巧的女儿,坐回了椅子上,关心的又问道:“潇潇,爸爸看你最近跟轻语走的有些近,你们现在相处的很愉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