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小姑娘原本还有些颓意的后背瞬间就变直了,素白的脸上满是即将失而复得的惊喜。
“但是这种法子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不然就不准了。”小魏轻语小心翼翼的对小季潇讲道,“待会,你得闭上眼。”
“嗯嗯嗯。”小季潇忙点点头,抱着西瓜,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这世间上哪里有什么能让被毁掉的东西复原的法子。
更何况小魏轻语才只有九岁。
她只不过是将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红绳解了下来,飞快的换上小季潇的那根罢了。
夜色深深,夏风温热,皎洁的月光将少女眼中的紧张袒露无遗。
小魏轻语攥了攥手中的原本属于自己对那个小桃篮,轻吸了一口,道:“睁眼吧!”
小季潇闻声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睁开了眼睛,拿过小魏轻语地给自己的小桃篮看了又看。
那细细密密的大白鹅齿痕果然不见了,月光下只剩下一抹圆润的光亮。
“哇,好神奇啊!”小季潇看着手里拿个恢复如初的小桃篮,金橘色的眸子里都是兴奋。
小魏轻语怕小季潇这个样子会露馅,忙佯做紧张的捂住了她的嘴,故作神秘道:“嘘!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它就又变回去了!”
小季潇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分外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魏轻语看着小季潇脸上的欣喜,偷偷将自己手腕上那个小桃篮往袖子里藏了藏,也在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
魏轻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落在床底的那个才是自己过去遗失了的那只小桃篮,那自己现在手腕上带的这个又是谁的?
魏轻语的心中响起了一个答案。
她的妈妈只做过两只小桃篮,一只在自己手上,另一只则在季潇手上。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季潇的手腕上就没有了这枚小桃篮。
她一直以为季潇把这个小桃篮丢了。
可是为什么又会在那天出现在自己的手中?
疑问没有答案,也根本无法让人暂且放下。
魏轻语从床上站起来,拿着小桃篮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冰凉的银白色门把被扭开,紧闭门窗的房间里还残留着那日混乱的味道。
极淡的劣质麝香味让魏轻语的眉头紧皱,她径直就走向窗边推开了窗户。
风从屋外涌进,将这难闻的味道驱散。
细微之中魏轻语仿佛嗅到了一丝桃子白兰地的味道。
淡不可闻,凌冽中夹着一丝桃香。
一点点唤响了她心头那一块缺失的拼图的共鸣。
少女青绿色的眼瞳微微颤动,她看着自己凌乱的床铺,鬼使神差的摸向了放在一侧的枕头。
一个坐在自己床边的人影忽的闪现在了她的记忆中。
魏轻语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昏迷的时候的确是有一个人在照顾自己,根本不存在什么季青云接到一个电话被迫提前离开的事情。
那个人带着她独特的安全感将几近失控的自己从地上揽住,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着自己,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
而后她将自己抱到了床上,温暖的手指略过自己的腰肢,向不安紧张的自己传递着最具有安全感的温度。
就像是那日她听到的季潇对乔倪的柔声安抚。
就像是那日从墙头跳下,季潇接住自己时的温暖可靠。
魏轻语攥着枕头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青绿色眼瞳里翻起汹涌的波涛。
她的心里一边觉得记忆中那个模糊的人就是季潇,一边又不断的否定着。
理性在她的大脑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季潇这个人当时有多可恶,多残忍,她怎么会对你伸出援手。
可感性却又在她耳边低吟,告诉她人都会变的,最近的这一个多月她可是没有在折磨过你,甚至在刘美娜意图不轨的时候帮了你。
微敞的窗户涌入了一阵凉风,桃子白兰地的味道似有如无的乘着风吹拂过魏轻语鬓边的碎发。
那枚小桃篮被她压入了手心,少女曾经想要拼命忘记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混沌翻涌起来。
“轻语,我们回来啦!”
楼下忽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魏轻语的回忆。
魏轻语知道这声音是柳月的,不得不把混乱的记忆匆匆收起。
她将另一枚小桃篮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口袋,快步走下了楼。
一楼的客厅里站着身形依旧魁梧健壮的柳虎跟依旧风姿绰约的柳月。
魏轻语看着这两位熟悉的人,只觉得恍然如昨日。
热泪盈出了少女的眼眶,她还未走下楼梯就道:“柳虎叔叔,柳月阿姨,你们回来了。”
“小姐!”柳虎先柳月一步走到了魏轻语跟前。
“小姐,我其实月初就回来了。但是我知道太莽撞了,陈哥没有部署好前,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暗中保护您。”柳虎愧疚的讲道,“真的对不起,是柳虎没用,没有保护好您。”
魏轻语看着这个魁梧的男人在自己面前露出懊恼自责的样子,忙摇摇头,道:“柳虎叔叔,您不要这么说,要不是您,早在葬礼那天我就已经没命了。”
“小姐……”柳虎听着,哽咽了起来。
一个在生死关前来回游走的alpha,竟然因为一个小姑娘愧疚红了眼睛。
“好了,不要自责了。好歹是个一帮子保镖的老板了,要稳重一些。”陈霖骥拍了拍柳虎厚实的背,让他在沙发上坐到下喝口水。
魏轻语看着罕见的露出这种表情的柳虎,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站在一旁的柳月走了过来,像往常那样拥抱住了她。
魏轻语比柳月矮一头,被迫像往常那样又撞上那对裹得严实柔软。
小苍兰的香气也随之从她身上悠然绽放,温柔的落在了魏轻语的鼻尖。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风姿撩人的女人,信息素会是这般的娟秀。
即使是让会不自主的排斥同类信息素的oga闻到,都觉得令人心中舒畅。
“让阿姨看看,这半年你怎么样啊?”柳月仔细的看着魏轻语,不由得心疼的皱起了眉毛,“瘦了,瘦了得十斤吧?”
魏轻语听着柳月的话,摇了摇头:“没有这么夸张。”
“怎么没有那么夸张。”柳月不满,又道,“是不是姓季的那个小混蛋欺负你了?我可听柳虎说了,你现在是跟她住在一起?这小混蛋是不是越来越混账了?”
魏轻语听到柳月提到季潇,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才的事情。
她勉强的笑了一下,道:“没有,我们现在关系还行。”
“不用怕,你跟阿姨说实话,阿姨过几天就去收拾她。”柳月不相信。
柳虎柳月来到魏家的时候,魏轻语已经上初中了,那个时候季潇被季青云宠得已经开始朝无法无天去了,她跟季潇的关系也有些疏远了。
所以柳月根本不清楚过去的魏轻语跟季潇有多好,对季潇的印象一直都是她弟弟口中的混世魔王。
魏轻语知道柳月向来泼辣,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过几天”,但她并不想让季潇遭受无妄之灾,“真的没有。”
“真的?”柳月半信半疑,身后缓过情绪来的柳虎“哎”了一声,粗神经的擤了擤鼻涕,道:“我说,你非要逼着轻语说胡话不成?你就放心了吧,那孩子还算个alpha。你忘了前不久我跟你说的事了?”
魏轻语听到“前不久”敏感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忙问道:“是……什么事啊?”
“就是中秋节的时候,她给了她老子一棍子后,把她老子丢小树林里了。”柳虎简略的讲道。
魏轻语瞬间就怔住了。
还能有哪个前不久的中秋节,不就是自己差点被季青云轻薄的那个中秋节吗?
不就是自己醒来之后手里多了自己跟季潇换过来的那枚小桃篮的那个中秋节吗?
不就是季潇“打完架”回来后,身上狼狈的全是泥巴的那个中秋节吗?
“我跟你讲陈哥,那小姑娘真的挺猛的,我在楼下看得都捏一把汗。那么长那么粗的一根棒球棍,呵,那小姑娘抡圆了就给了她爹一下。我靠,我看得可爽了。”柳虎连比划带语气加持的,绘声绘色的给还不知道这件事的陈霖骥讲着,脸上的表情都是佩服。
魏轻语在一旁听着难以置信,记忆中那张少女模糊的脸慢慢的看向了自己。
她打断了柳虎的叙述,问道:“柳虎叔叔,你是说当时季潇也来到这里了吗?”
“对啊,当时我正要上楼,门都没来得及关,后脚她就来了。我心想,得,一石二鸟,待会把这父女都给个教训,看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了。结果那小姑娘抢我前头把季青云给打了!”柳虎说着语气里满是遗憾,“倒也算是解气了。”
“就是上次你托我抹掉痕迹的那次?”陈霖骥像是想起了什么,附和道。
“对对对。”柳虎连连点头,笑道:“技术这东西我这边还没有拓展这种业务,都是大老粗,可玩不来。”
记忆的卡扣在这一瞬间发出了哒的一声,那块魏轻语缺失的拼图也落了回来。
脑海里那模糊的背影慢慢回过了身,像素回溯,一块一块拼成了季潇的模样。
那熟悉的眼角与眉梢呈现在魏轻语的脑海里,金橘色的眼瞳里缀着的是她曾以为自己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没事了,你现在是安全的。”
“魏轻语,你安全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她曾以为季潇只会给除自己以外人的安全感,原来自己早就拥有过了……
“我说现在也不早了,咱们要不去饭店吧?”聊了这么多柳虎有些饿了,提议道。
柳月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你请客。”
就在柳虎想要反驳的时候,魏轻语忙道:“不用了。”
这声音来的有些急,在座的三人都有些诧异。
魏轻语瞬间也意识到自己这有些反常,忙又委婉的补充道:“叔叔,我是打着去图书馆的名义走的,跟季潇说中午会回去吃午饭,如果我没回去,怕她会起疑。”
“倒也行,反正咱们都见了,以后再见也不难。”柳虎立刻道。
“就是就是,以后有的是机会,是吧老陈。”柳月也立刻表示道。
“当然。”陈霖骥点点头,道:“我这就让司机送你回去。”
“那就麻烦叔叔了。”魏轻语微微颔首,又坐上了那辆自己来时的车。
正午的阳光带着秋日还没有散去的温暖落在延路巷,魏轻语坐在车里微笑着挥手跟站在门口三人告别,却在拐弯看不见三人后换下了笑容。
魏轻语目光沉沉的看着手里的另一个枚小桃篮,同她同居这近一年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
她变态纨绔,暴戾恣睢,将自己关在小黑屋里反复折磨,用尽了所有卑劣的手段,是自己下了毒誓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报复回来的人。
可是这样的她还会为oga说话,不吝于帮助分化了的同学,更是无数次在危难之际向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
甚至还为了救自己,给了平日里最溺爱她的季青云一闷棍。
魏轻语想不明白,也看不透。
她看着街边飞逝而过的景象,对前面的司机催促道:“叔叔,再快一些。”
向来沉着冷静的她再也按捺不住,要去找季潇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