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
陈牧雷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他的小姑娘,转眼间小年都到了。
一张死亡证明带给周云锦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内心的负罪感与被放弃的绝望几乎压垮了她。
如果不是陈牧雷,周云锦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熬过这一关。
天光大亮,不知道睡了几个回笼觉的周云锦悠然转醒。被窝里热乎乎的,她没睁眼,抱着被子往热源那儿凑了凑。
陈牧雷半倚床头用笔记本电脑查看着简绎发来的资料:
冯乐的姐姐冯琴原本只是商场里一家跆拳道馆的小助教,三年前去了海天教育,教小朋友们跆拳道。履历看起来没有太大不妥,但就是让人觉得实在是太巧了。
海天教育这几年的招生情况也无异常,高海天老实本分,机构里的老师们几十号人,每个人的背景他都查过一遍,无一人可疑。
就只有这个冯琴……
陈牧雷又打开段风然的资料反复查阅,这个人的社会关系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不复杂,独自在社会上混了几年,性格暴虐冲动,有武力没脑力,结了不少所谓的仇家,看上去就是一个踩着法律边缘吃饭的人,被人寻仇重伤进了医院数次之后找了份施工队的工作。
屏幕拉到最下,大维施工队的名字露了出来。
冯乐本人学历不高,干过很多杂活,最后因段风然介绍也进了这个施工队。大维施工队一年也接不了几个项目,但是参与的每个项目都不小,养活手底下的一队人倒是不成问题,不然就凭冯乐一个电工的身份,能动不动就跑到赵令宇会所点女人?哪来的钱鬼混?
陈牧雷单手缓慢滑动着电脑触控板,视线不离屏幕,另一只手在腿边那个小脑袋上一下一下地轻揉着。
两人谁都没打扰谁,气氛却出奇的好。
陈牧雷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声,简绎发来消息:给你邮箱里发了一段视频,段风然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海天教育。
陈牧雷打开邮箱点开那段截取的视频片段,时间是几个月前,段风然做过伪装,但陈牧雷在这些天里已经把这个人的体貌特征记得牢牢的,所以轻易判断出来视频上的这个人就是他。
日期显示是周日的下午,一群小朋友学完家长们安排的业余课程一窝蜂地跑出来,在外面等候的家长们也一窝蜂地涌上去,段风然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和一个女人进了一间没人的房间。
那个女人,就是冯琴。
陈牧雷把视频连看了几遍,拿起手机给简绎回复:冯琴一直和段风然有联系,继续蹲守。
简绎:知道。
腿边的小脑袋突然蹭了蹭他的手,像只小猫试图博得主人的关注。陈牧雷关掉电脑和手机,把周云锦从被窝里揪出来。
“还不起床,我发现你怎么越来越懒了?最近都没晨练吧?”
自从周云锦和陈牧雷回到他的公寓,就再没有了一起睡的理由。周云锦是不好意思拉着他和自己睡,陈牧雷则是怕擦枪走火,虽然他对自己的自制力有信心,但架不住小姑娘想着法地往他身上贴。
每天天一亮,周云锦就抱着枕头和被子跑到他房间里来,特别自觉地睡在他旁边,好像只要不是晚上两个人睡在一起就是光明正大似的。
她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还知道小心翼翼怕吵醒他,后来发现他其实都知道,再来时就得寸进尺地把他的胳膊从被窝里拉出来抱着睡。
陈牧雷还能怎么办?小姑娘正值脆弱敏感期,他哄着还来不及,总不能再把人给轰出去。
他们都相信时间能治愈人们心里的伤痛,但有些伤害是无论如何都难以痊愈的。
周云锦不止一次想到陈琰送给自己的那句话:在有些极端的情况下,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需要一个信仰才不至于迷失自我,才能和厄运坚决地对抗下去。
陈牧雷给了她这样的信仰和勇气。
周云锦脱离了暖烘烘的被窝,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怀里,这黏皮糖的样子让陈牧雷束手无策。
“你干脆长我身上得了,我走哪儿都能带着你。”
周云锦不在乎他的奚落,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在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不见你就心慌。”
陈牧雷笑了:“那可不好办了,你还不得跟我一辈子?”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周云锦仰头看他,认真地问:“不行吗?”
陈牧雷也看着她,一瞬间好像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却只是捏了捏她的小下巴:“再过几年,你或许就不需要别人了,等你不再是个小女孩,想法也会改变的。”
周云锦不赞同的摇头:“我一直都不需要别人,但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周云锦也说不清对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能确定的一点就是他对自己而言很重要——非常重要,“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