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朕不想让天下人失望,不只是不想让他们对朕失望,也不想让他们对所有做官的人失望。”
说到这,天子回头看向尚清讫:“掌教明白这些,所以朕请他不要跟来的时候,掌教便没有跟来。”
尚清讫从天子这句话里,听出来了一些很沉重的东西。
为了除掉拓跋烈这个巨大的隐患,天子一定在歌陵也做了极为重要的安排。
掌教真人坐镇歌陵不动,就是在为陛下守着那个极重要的安排。
这安排,其实无需仔细想也能知道是什么。
可让人不解的地方就在于,那个人是谁?
天子没有皇子,他的兄弟又都已经被除掉,万一天子在孤竹这边出了什么意外,继承大统的那个人能是谁?
总不能是掌教真人。
这个人一定和天子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且掌教真人也一定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留掌教在歌陵,就是在群臣可能会质疑的时候,需掌教出面。
天子说:“朕刚才问你怕不怕,你没回答朕,但朕知道,你不怕。”
他笑了笑:“朕也不怕,因为朕从来都没有输过。”
尚清讫俯身道:“陛下得臻天眷顾,臻天也不会看着不管。”
天子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这话,虽然尚清讫说的真诚,可确实是一句玩笑。
臻天?
别说有没有臻天存在,纵然有,臻天也不会管人间的悲欢离合,不会管人间的起起落落。
天子笑了一会儿,点头:“你说的没错,臻天在朕这边。”
尚清讫道:“世上诸事,其实早有安排,若臻天无眼,解释不来为何大将军林叶会收留子奈姑娘,若臻天无眼,解释不来为何子奈姑娘此时会在宫中。”
天子听到这话,又笑了笑。
只是这两次的笑意不一样,第一次是完全因为你这些话真好笑,这一次的笑容里,是因为你这些话里真有几分道理。
就在这时候,古秀今从外边进来,俯身道:“圣人,大将军林叶求进。”
天子点了点头:“叫进吧。”
尚清讫随即俯身道:“那臣先告退了。”
天子嗯了一声,然后说:“等回歌陵之后,朕觉得可以让掌教写一本补天录,把你的名字写上去,写在前边。”
尚清讫微微一怔,然后俯身更低了些。
“臣谢陛下。”
尚清讫出门之后不久,就碰到了林叶,林叶还不认识他,尚清讫对林叶微微颔首,林叶也客气的回礼。
尚清讫忽然对林叶说道:“大道经上说,每逢世上有大不平事,有大灾祸,臻天便会挑选少年勇士,战不平,灭灾祸。”
林叶脚步一停,沉默片刻后回答:“大道经上若真的这样写,会不会是因为少年勇士好使唤?”
尚清讫大惊。
他本想用这样几句话来和林叶拉进些距离,毕竟不久之后,或许就要并肩作战。
可林叶这句话回的,多多少少有些大逆不道。
林叶笑了笑道:“或许也不是少年勇士好使唤,更可能是好骗,毕竟老人家们都喜欢躲在后边,加油助威,事成了就表扬奖赏,事败了就遗憾追悔。”
尚清讫道:“大将军说的深奥,也在理。”
林叶抱拳道:“神官大人说的也深奥,也在理。”
说完后随即迈步向前。
到了书房门口,天子就站在窗户那看着呢,笑问林叶:“你和尚清讫说了什么?”
林叶道:“神官大人说少年英勇,臣说是啊是啊。”
天子哈哈大笑起来。
天子说:“少年英勇,一分傻二分呆三分好骗,剩下四分才是英勇。”
林叶也笑。
天子道:“上阳宫里的人总是喜欢讲道理,可道理都是年纪大的人感悟出来的,年轻人懂那么多道理做什么。”
他说:“朕年轻的时候,遇事,心里大概只有那几个字,敢不敢,干不干。”
他看向林叶:“巧了,每次朕心里的答案都一样,又敢又干。”
林叶微微俯身道:“臣心里的字比陛下还要少些。”
天子问:“是什么?”
林叶回答:“该不该。”
少年人,哪会真的那么傻,纵然是容易被利用,可做事之前心里总是要问一问,该不该。
天子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林叶说道:“这三个字,应该在敢不敢和干不干前边。”
林叶道:“又该,又敢,又干,那便一往无前。”
天子再次大笑起来。
他看向林叶问:“你进宫来见朕,是想告诉朕你知道了何时该不该?”
林叶:“有人说后天。”
天子道:“后天,那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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