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悠悠的头晕得厉害:“他,他在哪儿?”
“中控室。”说起这个,老加尔有点不爽,“也不知道鼓捣个什么玩意,突然嗡嗡乱叫,虫都给他引来了!”
云悠悠听得一头雾水,激动又忐忑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好好的吗?”
“我哪知道!”老加尔吹胡子瞪眼,“关在里面三年就没出来过!我又打不开那道门!他说等你来开!”
云悠悠有些呼吸不畅,胸腔中就像塞满了乱毛线,连闻泽什么时候走到身边都不知道。
她知道中控室在哪里。
那里以前是老加尔的“办公室”,他总是在里面不停地抽烟,把那个小房间弄得乌烟瘴气。
从前云悠悠每次上交星币,都是憋着气进、憋着气出。
哥哥在那个小房间里生活了三年?
她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那个方向,几乎同一秒钟,只见几道穿透力奇强的蓝白光芒从基地深处旋扫出来。
“呜――嗡――”高频震荡声响彻整个暗沉的空间。
强力的波声,显然可以穿透基地的铁墙。
“喏!就这个!就这个!”老加尔暴跳,“就今天忽然呜哇鬼叫,两下半把虫给引过来了!”
云悠悠望向闻泽,见他缓缓蹙起眉,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她注意到他把能源枪拎在身侧,姿态与遭遇三皇子时如出一辙。
云悠悠环视四周。
她发现,基地比她记忆里面小很多。
在她的印象中,四面八方黑沉沉的铁质墙壁高得看不见顶,裸-露在墙壁边上的灰色管道也比现在粗得多,还有车间中间的那些矮铁栏,以前得翻过去,现在只要轻轻提起脚步就能跨越。
从大门到中控室的距离也短了很多很多。
她知道不是基地变小了,而是她长大了。
再穿过两个车间,走过一道铁板桥,就可以抵达中控室。
云悠悠攥紧了双手,没话找话地问:“他一次也没出来过吗?他带了足够的食物进去?”
“呵。”老加尔冷笑,“把老子的储备营养液全搬进去了!还有银鱼罐头!就给老子留了一缸破海带!”
云悠悠:“……”
她知道这个“海带”。地下实验室里面那两个人,正是靠着培养液里面的繁生海藻存活了下来,看来哥哥特意给老加尔也留了一样的食物。
她感觉更加不可思议。
这一切,竟然都是哥哥安排好的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这似乎证明哥哥游刃有余。
转过弯,面前就是通往中控室的铁板桥。
云悠悠的心跳急遽加速。
“咳,咳,咳。”
她发现,老加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清嗓子。
她不禁提起了警惕。
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很不正常。
三个人交错的脚步声回荡在铁板桥上。
闻泽走在云悠悠的身后,他的脚步依旧不疾不徐,每一步都是同样的频率,让她感觉安心了不少。
走过铁板桥,老加尔站定在中控室门前,抬头看了看门头上方的监控器之后,他从铁墙边上拖过来一只暗红色的星空箱,杵到地上。
“丑八怪给你的!”
云悠悠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面前的门,试探着叫了一声:“哥哥……”
“没用!”老加尔神色古怪,“你先看,看完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然后门才会开――这是丑八怪说的。”
闻泽抬起手,阻止云悠悠上前。
他微眯着双眼,打开光脑中的某个程序扫了扫这只星空箱。
确认不是爆-炸-物之后,他仍然把她挡在身后。
老加尔打开了星空箱。
里面是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两个简易合金匣子、几份按着手印的文书,以及两件小女孩的衣服。
云悠悠的视线落在那两件衣服上,瞳孔陡然收缩,呼吸错乱。
这是……她小时候穿过的衣服!
清好了嗓子的老加尔很不爽地开口了:“有一对夫妻呢,因为在化工车间工作,接触太多有毒的粉尘,双双患上了治不了肺死病,医师估计他们活不过两个月。他们的女儿只有四岁,等到他们死后,这个没人监护的女孩就会被送进福利所――咱们绿林的福利所是什么样子应该不用我说了,运气好做稚妓,运气不好被摘器官。”
云悠悠心跳骤停。
老加尔继续用别扭的表演腔说道:“这对夫妻听说了红胡子加尔的美名,知道他拥有整个帝国最良好的信用,只要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于是他们求加尔庇护他们的女儿,教给她生存之道,帮助她在这个不幸的世间继续活下去,直到她长大成人。”
云悠悠嘴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老加尔笑:“当然,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活计,必定要价高昂。这对夫妻变卖了不值钱的房子,苦苦哀求,最后终于说服了古道热肠的加尔,也就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位义士,接下了这个天大的麻烦。喏,所有的文书都在星空箱里面。”
云悠悠身体晃了晃。
一双大手握住她的肩膀,帮助她站稳。
老加尔继续说道:“这个卖给我照顾的小奴隶在15岁的时候自己跑了,当然不能算我违约,没意见吧?”
云悠悠像木偶一样摇了摇头。
她一时无法消化这个雷霆闪电般的消息,脑袋里忽而空白,忽而闪过一幅幅幼年和父母相处的画面。
她记得他们一家三口躺在不算大的床铺上,他们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一会儿一会儿凑过来亲她的脸蛋。
不知不觉,她的脸上爬满了泪水。
“咳,咳,”老加尔抽搐着眼角,按照三年前与丑八怪的约定,念出了最后一句台词,“不要难过,也不要失望,请相信,爱,才是世间最美的奇迹――”
话音落时,他身后那扇紧闭三年的门,忽然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