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呀!”温疏眉望着她,杏目圆睁,“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呵。
谢无抿笑。
看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是忘了刚进府那会儿,看见他就活像见了鬼。
他一哂,复又提步前行,温疏眉犹在追他,连苏蘅儿都追得急了:“督主!”
苏蘅儿快跑几步,横在了他面前:“我能……能搬个住处吗!我现下住的地方,离那里太近了。”
她觉得阿眉所言很有道理。息玫现下怕是连她也一起恨着,她若晚上出来散个步,被息玫的怨魂按进湖里淹死怎么办?
谢无撇嘴:“你没心眼得跟二傻子似的,也怕鬼啊?”
“怕……当然怕啊!”苏蘅儿忙道。
谢无顿住脚,无奈地一声叹:“那不是化尸水。”
二人一愣。
“我吓唬息玫的,你们也信啊。”谢无咂咂嘴,“人死在府里,只是化鬼就算了,影响财运怎么办?”
“那……”温疏眉久违地又感受到了他的邪性,哑了哑,“她到底喝的什么?”
谢无薄唇轻启:“春|药。”
二人如遭雷劈。
他转身就又走了,温疏眉与苏蘅儿面面相觑,半晌,苏蘅儿迟疑着问:“那我们……可还帮着求几句情么?”
温疏眉遥望了眼息玫所在的方向:“不必了吧。”
倘使谢无真用化尸水令息玫惨死、乃至尸骨全无,她觉得有些过。但用春|药捉弄一番,用就用吧。
息玫到底是想要她的命的。
于是整整大半日,息玫都在药力中挣扎。温疏眉心里有几分莫名的不安,托阿井去打听,阿井去了几遭,回来就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
依阿井的话说,息玫初时是惊恐的,只道那真是化尸水。于是她央求立在旁边盯着她的孙旭,先是求他救她,又求他让她死个痛快。
后来药劲渐渐上来,息玫多少意识到了些不对,继而神思涣散,只在那药力驱使下想找个人寻欢。
循理来说,中了这样的药,若真能找到人一度春宵,便也可解了那份折磨。但这是谢府,除却谢无自无人敢动她,孙旭瞧出情形不对早就避远了,她只得自己熬着。
如此一直熬到傍晚,湖边独她一个人将惨叫声、娇|喘声、呻|吟声演了个齐全。
温疏眉听着阿井的回禀,心中情绪难言。她偷眼去看谢无,谢无就歪在床上看书,察觉到她的目光回看过来,咧嘴笑:“别多管闲事哈。”
温疏眉心中踌躇几番,终是朱唇一抿,什么都没说。
又过约莫两刻,孙旭亲自进了屋来,跟谢无禀话:“息玫姑娘投湖了。”
温疏眉神情一滞,谢无放下书,抬眼。
孙旭拱手:“人已救了上来,没死。但……”他顿了顿,“药劲儿倒被湖中冷水解了。”
“哦。”谢无点点头,目光投向温疏眉,“如何处置,你一句话。”
“我不想再见到她。”温疏眉轻言。说罢微怔,觉得这话颇有歧义,便又细说,“……只要不再见就好了,留她一命吧。”
谢无“嘿”地笑了声,忽而一撑身下了地,趿拉着鞋子蹭到桌边。
她垂着眼,端茶盏的手滞了滞。他伸出手,手指挑起她的下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便被他这样看,她也不会慌了。
他认认真真地注视了一会儿:“有二十七个。”
“……什么?”
“天花在你脸上留了二十七个印儿。”他说罢侧首,“你去给息玫添上,添好就发卖了吧。”
犹自挑在温疏眉下颌上的手指一轻,谢无回过头来,便见温疏眉低下了头。
她神色黯淡,只是不肯多说,强撑起平静的样子。
谢无蹲下身,抬手在她额上摸摸:“别难过啊。”
她说:“没事。”
“我定会给你把脸医好。”他温声,“已差西厂高手去江湖上遍寻明医了,不日就会有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