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缺失的一大块记忆终于补齐了。

何茂宗仰天长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年他那么努力地积累实力，想要脱离这牌位的掌控却不得。

不为其他，而是他压根儿连一个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啊。

没错，人们称呼他为“守护神”，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而存在。所以不管他怎样折腾都离不开牌位。

原来，只有知道自己原本的名字才能脱离牌位。

可是以自身力量根本无从让他想起名字，或许在最初的两代人还知道曾经那个村长，可就算人家会提到那个名字，当他自己没有意识到那就是自己的名字时也是枉然，于是…他就这样被紧紧束缚在牌位上了。

当然，后来他也抓住牌位规则里面的小空子，可以在一定范围和时间内支配自己以及依附牌位上的其他阴魂。

若不然他也无法控制那庞大数量的阴魂……事实上这种控制也也只是表面，除了本身受限牌位之外，也因为利益驱使，所以他对他们的控制只能说是利导，并不绝对，也不可能长久。比如他说要让那些个供奉土地婆的三心二意的子民得到教训，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阴魂内部发出的强大声音，在这种大势驱动之下，他点头与否都改变不了结果。

何茂宗并不否认自己在这种大环境下做出的某些决定，他同意那些阴魂给凡人小小惩戒，昭示他们守护神的地位和实力，但是那些阴魂在人间所作所为远远超出了“惩戒”的范畴，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此担责，就算是土地神没有因为他聚集阴魂而对付他，也会因此而灭杀他。

没想到对方没有杀自己，而是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了。

彻底冷静下来的何茂宗想明白了所有一切，神牌和附着在神牌上的阴魂之间的因果也从他身上剥离，所以他或许从内心对凡人遭受的一切感到愧疚，但是从事实上讲，伤害凡人的是那些极端暴戾的阴魂，并不会承担对方的因果。原本以为他会承担所有人的因果前行，所以不管是他逐渐膨胀的野心还是被所有人的野心和携裹，让他想要称霸这个地方。

现在，所有一切都烟消云散，自由，以及前所未有的轻松。

而随着缺失记忆的补齐，何茂宗还从记忆的罅隙里看到一些让他至今无法理解的画面——

当年那个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并在整个施法过程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货郎，可他回忆自己生前生后的那段时间里，村中压根儿就没来过什么货郎。

而且，以前来村里的货郎也不是那个人。

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成为他记忆中的一部分，即便现在他回忆起了所有一切，仍旧没觉察出有什么突兀地方——除了与原本记忆中的人物对不上号以外。

这所有一切都是那奇怪的货郎作下的，可是如果现在要让他再次做出选择的话，他恐怕……仍旧会走上成为全村守护神的道路。

无它，虽然现在整片地区都因为鬼魂聚集而生机凋零，但是如果当时没有超出渺小人力的强大力量，整个村子，以及周边所有被洪水波及的地方，都将生灵涂炭。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立即死亡和延期死亡的问题。

所以，何茂宗此时对那个“货郎”倒没有什么怨恨，他只是很奇怪，对方为什么会在那么关键的时候出现？

难道是神明显灵故意给他们生机，故意给他们指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