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求了半天,季明德只一句话:“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土匪也得讲信誉,放了她,以后在永昌道上,咱们土匪的声誉可就败光了。”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乌鞘岭。那地方从八月就开始下雪,九月天气,雪大难行,于是他们便扎帐,在山里宿了一夜。
齐大姐沿途似乎找了很多种方法想要寻死,但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她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这天夜里,她分了坎儿一只玉坠,因觉得余飞最好,便把那只金三事给了余飞。这是她身上唯有的两样东西,分完之后,他们俩个就躲到火堆旁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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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是半夜,余飞梦中起来撒尿,便见季明德在齐大姐一人独宿的帐篷里头。
次日一早下山时齐大姐便不肯再说话了,中午到的凉州都督府。土匪交接完人,收了剩下的银子就走,才不管那齐大姐的死活。
季明德已经走了,坎儿和余飞两个放心不下,又悄悄潜了回去,便见在大都督府门前,那齐大姐怀中抱着只水囊,死活不肯入内,就在外呆着。
她一直在等尹继业出来。
最后,尹继业终于出来了。
齐大姐身上一件未楦过的生羊皮袄,头发也不过用一根布带扎着,落魄无比,头上还乍着几根柴草。可在余飞和坎儿眼中,她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她道:“你千里路上将我抓来,所为何事?”
尹继业一袭皮氅,高帮长靴,两鬓斑白,笑的倒还从容:“别闹了,快进去。”
齐大姐啪的便是一个耳光:“我只问你,赵放父子何罪之有,你要将他拉捆在一处,生生放火烧死他们?”
尹继业怒了:“贱婢,男人间的事情便是如此,弱肉强食,你不过一个小妾,还真当自己也是赵府的人了?”
说着,他便来拎她的耳朵,妄图拎着她的耳朵,把她拎进去。
齐大姐扒了软木塞子,打开水囊饮了一气,忽而将水囊砸在地上:“奸佞,荒唐世道中的奸佞,不止奸佞,你是禽兽。
当初在西海,我便是叫你这厮强/暴过,才有的玉钊,我恰是因为厌恶你,才厌恶那孩子。这一生,你强/暴过多少少女,你可曾数过?
如今你还想祸害我女儿?那我得告诉你,我的宝松和宝如终有一日,会切破你的喉咙,掏出你的肚肠,将你碎尸万断,因为你就不配做人。”
这是都督府的侧门,来往的人并不多。
她跌跌撞撞往前奔着,一直走到都督府的正门上,撕了那件羊皮袄,下面一件旧衣,洗的干干净净,那还是余飞的衣服。
她口吐鲜血,指着尹继业道:“赵放书香门第,我便是个妾,也是赵府之妾,须知家主的身子正,家中的阿猫阿狗,都有正骨,有正心。
你这厮拿人当畜牲看待,家主便是一颗禽兽的心,又岂能养出好人来?我在此指天而誓,从此之后,你们尹府之中,除了狗便是猪,除了猪,便是无人心的豺狼,一府畜牲,断子绝孙。”
大街上人来人往,其中还有几个才从都督府出来的文臣,众人无不为赵放府有这样一个妾而感到惊讶赞叹。
尹继业勃然而怒,因为他自己也发现,尹府之中,妻小不过一窝蠢猪,尹玉钊是条狗,至于姬妾,不过绵羊而已。
他不说没有这样一个有节义有骨气的妾,便一个稍微像样点的儿子都没有。
一脚踏过去,同罗绮扑撞在大都督府门前的石狮子上,血染狮子脚下那只大绣球,她诡然而笑,手指苍天:“苍天无眼,你一日不死,我的魂魄一日不散,就在天上看着你,看你怎么死。”
尹继业将她扯头拎起来,撞在另一侧的石狮子上,染红了怒狮脚下那只狮崽。一下又一下,见她断了气还不肯松手,直碰扁一颗脑袋,才命人将她扔到乱葬岗上。
宝如靠在书架上,揩了把眼泪:“所以,她是服毒而死的,还是叫尹继业生生打死的?”
余飞亦红了眼眶:“后来,大哥说,他看不过她活的太艰难,所以给了她一味砒/霜,搀在酒中,是想送她解脱。她本就吃了毒/药,再叫尹继业毒打,便那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