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送走方衡,卓玛来了。说是规矩学好了,想回来伺候主母了。
这半个月来,她虽住在盛禧堂,但每日早晚,都会在海棠馆周围的各个地方等季明德。
有时候只躲在林子里看一眼就走,也有时候给季明德塞个果子,还有时候只咬着帕子露个脸儿,但无论怎样,她有一点好处,总是笑的甜兮兮的,也不多纠缠,只一眼便跑。
秋瞳倒还罢了,自来是个老实孩子,除了本分,再不找不出别的毛病来。苦豆儿和杨氏两个简直急红了眼儿。
男人有这样一个娇俏可人,天真活泼的妹妹,谁会不喜欢?
杨氏这两天急的肝火直冒,嘴皮都烂了,若不是宝如一直不发话,恨不能上去活活撕了卓玛。
宝如却不着急,她理着王府中馈,坐镇海棠馆,是主母。从成亲的那一天,就是两妻共侍一夫,那时候她都没有为独霸丈夫而动过邪门外道的心思,也没有为此而伤过神,如今又怎会为了一个卓玛便自乱阵脚?
卓马穿着月白面的竹节纹小袄儿,外罩件秋香色比甲,凤纹织锦缎的宫裙。略着胭脂,北地有些姑娘天生两颊红,非常认着脂粉,两颊奇异的桃色,倒是格外好看。
今天她一进门就跪着问安,还规规矩矩给宝如敬茶,为妾的一套儿做的有模有样。
苦豆儿站在宝如身后,猎狗一般冷冷盯着卓玛,待她捧上茶来,立刻接了过来,悄声在宝如耳边说道:“大哥今儿分明说过回来用饭的,她必定又想整什么妖蛾子出来,是想摆给大哥看呢。”
宝如一笑了然。道:“咱这海棠馆,是王爷修的,王爷无妾,原就没有备着给妾们住的屋子,那西厢,往后也要备出来,给孩子住。我也跟咱们二爷说过,让他在上东阁后面替你找处院子住,好不好?”
卓玛眼儿一转,道:“我觉得风铃院就很不错。”
是很不错,季明德抄近道,一般都从东门入府,风铃院是进府第一座院子。
苦豆儿轻嗤一声:“卓玛姑娘,那可是世子妃的院子,你有多大脸,就敢住那院子?”
卓玛嘴巴圆的能塞下个鸡蛋,声音低的唯有宝如能听见:“可那烂耳朵昨夜还在老太妃跟前哭,说自己命苦,父亲不疼丈夫不爱,仍要回庙里修行去,院子可不就空出来了?”
她知道季明德由心讨厌尹玉卿,抓住尹玉卿那个半死不活的便要往死里踩,进而想激怒宝如。
苦豆儿气的恨不能踩这故作天真的小丫头两脚。宝如伸手安抚着燥了毛随时准备打人的苦豆儿,柔声解释道:“卓玛,主仆有别,风铃院你是住不得的。这样,你先去西厢呆着,一会儿二爷来了,亲自替你找院子,好不好?”
卓玛磕个响头,乖乖儿站了起来,应了声好,便出去了。
苦豆儿气的直甩袖子:“看她那样子,假做天真又时时踩人,我真恨不能再给她两耳光。”
宝如一再叮嘱苦豆儿养性子养性子,一下午生怕她要跟卓玛吵起来,拘她在屋子里替自己打算盘记帐,饶是这般,晚饭前不过下厨传个饭的功夫,俩人还是闹起来了。
这一仗还闹的挺大。
宝如赶出来的时候,尹玉卿和苦豆儿,杨氏三个在围攻卓玛。
苦豆儿和尹玉卿两个揪耳朵的揪耳朵,扯头发的扯头发,杨氏怀里抱着小西拉,指着卓玛的鼻子正在骂:“你个黑心肝儿的,眼不见的,就把西拉给弄疯了,你可知道,这猫是咱们院里的福星,才多大的小猫,你竟也下得了手?”
西拉是只母猫,现在正好八个月,恰是它头一回发/情,管都管不住的往外跑。
方才卓玛抱着她在闲逛,碰见尹玉卿,猫忽而发了疯一般就去挠尹玉卿的头,将她头发挠乱了不说,把那只豁耳朵也给露出来了。
卓玛自然少不了指着耳朵酸两句,尹玉卿立刻打大出手。卓玛可不是养在闺阁的汉家女子,看似在逃,掏心剜眼把尹玉卿抓了个稀烂,尹玉卿身边几个丫头又是王府的人,也不帮她。
苦豆儿传饭的人瞧见了,正愁没机会揍卓玛,挽起袖子便去帮尹玉卿打架。
她有功夫,不一会儿便制服了卓玛,架住了让尹玉卿揍。
尹玉卿将卓玛打的披头散发,伸着自己血淋淋的手道:“就是她,方才抱着你的猫追着我直叫世子妃,还问我要不要摸,结果乖乖儿的猫也不知怎的疯了,你瞧瞧把我抓的。”
杨氏怀中的西拉忽而咩的一声,连撕带抓,将杨氏的脸也给划破了。
卓玛披头散发,扑通一下跪在了宝如面前:“对不起,二少奶奶,我不过是看它发/情叫的厉害,给它吃了些木天蓼想叫它乖而已。”
宝如闭了闭眼,心说估计季明德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