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茵两眼怔怔望着窗外,一听季明德要送自己走,以为是要杀她,尖嚎道:“真真可笑,你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得了是不是,你以为我还稀罕做荣亲王府的少奶奶?
可笑至极。我那都不去,我要带着娘一起回秦州,我就在咱们拜堂成亲那屋子里等着,和爹娘同在,等你的死讯,等你死的那天,我要穿上出嫁那日的吉服,给老天烧三柱香,以谢其恩。”
季墨那贼厮,也不知去了何处,她得回秦州去找季墨,若叫季明德把她带走,季墨就找不到她了。
朱氏亦道:“她都自认为妾,让宝如做大了,只为陪着我,季墨不是也在洛阳?我们跟他一起回秦州,这总不碍眼了吧,你还欲要怎样?”
弃长安而归秦州,季明德有些明白了,倒是一笑:“原来你是和季墨勾搭到了一处,这也就难怪了,苦豆儿在槐树坡还有个弟弟的事儿,除了伯娘,再无人知,你是从她这儿套出来的话。
既你肯别寻他人而嫁,倒是好事。只是不巧,我又做了回坏人,竟把季墨给杀了,生生拆散一对鸳鸯。”
胡兰茵猛的坐了起来,又是一声尖嚎,挣破脖子上的伤痕,往外丝丝渗着血,指着季明德道:“魔鬼,下地狱的恶畜,你这个魔鬼,怎么就没人能杀得了你。”
季明德走了过去,柔声道:“季墨一把年纪,胡子拉茬有什么好?可记得霍爽?那是我顶好的兄弟,前儿写信来,说自己如今又缺房妻子,我倒觉得你很适合,收拾收拾,跟着稻生去吧,跟霍爽过去。”
胡兰茵还未说话,宝如先吓的一抽。
霍爽是永昌道上叫人闻风丧胆的匪,之所以能叫人闻风丧胆,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凶狠多厉害,而是,据说他吃人,尤其吃女人。
他至少娶过七八房妻子,但总是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见。满秦州城说的有鼻子有眼,说他家后院里埋满了被刮光肉的人骨,皆是他失踪不见了的妻子。
偏他还言词耽耽,称妻子皆水性杨花,全跟人跑了。
嫁给那么个男人,同床共枕,若半夜梦回,他在吃自己的手指头可怎么办?
宝如将手缩回了袖子里。
胡兰茵哇的一声尖叫,刺的宝如耳膜发疼。
季明德挥了挥手,野狐一个人将胡兰茵扯起来,连扛带抱弄出去了。
胡兰茵左手掰着门框,尖叫道:“季明德,我等你下地狱的那一天。”
稻生一把掰过门扇,猛夹上胡兰茵的手,她凄厉厉一声惨叫,瞬时松手,叫野狐给抱走了。
再回头,稻生仍是背着双手,右脸颊肿出个大大的脚印,昂头挺胸在门边前站着,就仿佛方才拿门夹人的不是自己一样。
“你就那么想让我叫李代瑁一声爹?”季明德问朱氏。
为了能接近李代瑁,专门打听好李代瑁家的别院,托他买院在此居住。跑到草堂寺半路拦人,还不惜给荣亲王妃下跪。
说到这个,朱氏喉咙中又是呼噜噜的痰声:“当初是娘太傻,分明早该将你们送回王府的。可娘觉着季白待我还算不错,待你大哥也是当成亲儿子来养,王爷也不缺儿子,就哪么一心软,你大哥就没了。
你娶了宝如这样一个妻子,就注定前路艰难,娘也不过想帮你,你便恨娘,娘也认了,娘可全是为了你好。”
季明德闭了闭眼,垂眸看着奄奄一息的朱氏:“你果真以为,我大哥是季白杀的?”
朱氏猛然脸色变的苍白:“除了他,还能有谁?”
季明德仰面,冷笑:“不过子弑父,父杀子……”他这是一气之下太冲动,想告诉朱氏,真正下令杀季明义的,其实是李代瑁。
宝如觉得他若说出实情,朱氏非得一口气背过去死了不可,一把拽上季明德的手:“明德,我肚子疼!”
季明德立刻屈膝:“哪里不舒服?”
宝如捂着肚子,柔声道:“我想回义德堂。”
季明德顿时没了脾气,牵起宝如的手便走。回头再看朱氏,说了一声:“保重!”
朱氏怎么觉着,儿子这像是在跟自己诀别喝的样子,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明德,明德,你好歹来看娘一回啊!
还有兰茵,没了她照顾,娘将来可怎么活?”
霍广义带着一群药店小厮,就在院子里守着。
季明德解了身上那件血迹斑斑的黑短衫,丢给霍广义,接过宝如手中的直裰,一目扫过这些小土匪们,扬手指了指里面:“不过痰湿而已,并不是什么大毛病,方子里把老山参去了,加上一味苏合香,一味沉香,再加一味冰片化痰,她还能挺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