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沈卿山家小院。
西水村一众人被分成两拨安置,男人们或在灶房将就,或是直接睡在小院里。
妇孺孩童则睡在屋舍里,只沈二叔夫妇难以入眠,其他人皆酣然入梦。
小院內鼾声雷动,此起彼伏,惹得他焦躁不安,在主屋里走来走去。
妻子王氏不堪其扰:“当家的,你别走了,你这么走,我心里慌得很。”
沈二叔驻足,皱眉转向妻子:“我这心下也不安生,慕涵还在书院也不知得着消息没。”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又道:“大哥没了,我这心里空唠唠的,这些年若不是大哥在西水村替咱们挡着二叔父,咱们一家哪能在镇上过的这么自在,更别说大哥中举后立时就给咱换了这二进宅子,我一想起大哥...我就...”
说着说着沈二叔又开始哽咽,王氏虽也伤心,但自家男人这好似天都塌了的模样,着实让她接受无能。
她死了她男人都不见得这么伤心!唉~自家男人,也不能不劝着些:“当家的,现下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小妹、侄子侄女哪个以后不得依靠你?”
“明日咱接了儿子就要逃荒,陵水离南州几百里,你若伤心坏了身子,咱这一大家子靠慕楠、慕涵俩孩子撑着?”
沈卿山本不是婆妈之人,只因和兄长亲厚非常,兄长突然亡故一时无法接受。
听了妻子劝慰,他微微颔首:“知道了,你路上也多照顾他们些,不能委屈了小妹和孩子。”
不待二人吹灯歇下,大门被砸的砰砰响。
小院席地而睡的男人们默默支起身,屏息细听门外动静。
门外无人言语,只听得猛烈撞击榆木大门声响。
东厢的小姑姑听到动静,立马踹醒正酣睡的沈慕夕,职业军人素养使小姑姑对危险异常敏感。
沈慕夕起身揉了揉脸,才看清小姑姑神情,她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二人本就和衣而卧,此时也不需收拾,便快速出了屋。
她们脚才踏出门槛,整扇榆大门已被撞倒,一群官兵提刀闯入,大哥带着赵五不知从何处蹿出来挡在她和小姑姑身前。
除了沈慕夕一家,其余人见是官兵皆噤若寒蝉,街坊四邻家也相继响起撞门声。
这时一大腹便便的官兵走上前,高高在上道:“凡年满十五男丁皆随我入营,报效国家。”
那官兵眯着眼扫了一圈院中人,施舍般道:“另外,年满十二的女子也跟着走,入营劳军,三十以上妇人及孩童留下。”
劳军!!!
不就是充作营妓嘛!
沈慕夕快气死了,死胖子还真敢想,轻飘一句话,就想将农户没入贱籍。
三爷爷都快哭了,他家两个孙女都年满十二了。
老人上前一步颤微微跪下,以头杵地:“军爷,我家也算耕读人家,家中也是有举人秀才的,可否通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