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都傻了,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跟富婆混进来的小白脸会摇身一变,成为劫匪头子。
方才的纠纷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周围的人基本都是因为纠纷聚集过来,并且在刚刚慷慨发言,对其粗暴行为和可疑身份高高在上的横加指责的。
之所以如此,不过是看着对方一个面生的小白脸,与他们这些‘上等人’发生纠葛,居然还胆敢动粗而已。
这里不少人对于自己的地位优势认知很明确的,并且会不吝表态来维护自己的优势。
里面多的是类似钟安之流刚刚挤进来的,因为这样的人才会过于强调,刚才造势也最大声。
而这个时候,一群人却紧紧的缩在一起,恨不得忘了刚才的事。
不过楚夜白自然没空招呼他们。
他走上宴会厅的正中央,此时偌大宴会厅,安静得针落可闻,甚至仔细听的话,能够听见外面海风的声音。
楚夜白无疑是个显眼的人,他长相俊美,气质悍野,反差的是身上穿着洁白有型的西装衬衣,为他增添了几分禁欲自律的气质,整个一西装暴徒。
看得裴凉颇为眼热,真好久都没有见过这种类型了。
当然以裴凉的高标准都如此,就更不要说在场其他女性了。
之前楚夜白或许有刻意低调的成分,坐在最角落的赌桌上,也就两位漫无目的的美女发现了他的存在。
此时他出现在大厅中央,掌握着众人的生杀大权,外貌加持和复杂的心理效应之下,不少人即便处于提心吊胆的危机之中,见他之后第一感想竟然不是畏惧憎恶,而是心里多了丝不可忽略的荒唐的恍惚敬畏。
接下来不断有人被抓进大厅,大多是原本在房间里休息的客人或者少数几个游轮工作人员。
裴凉看了下对方有序高效的收拢过程,看来一开始潜入游轮的肯定不止楚夜白一个人了。
他作为可以随时活动的自由客人,在这几天内应该需要提前进入游轮之中统筹安排。
所有客人的名单以及房间安排他们也应该早就拿到了,并且控制监控的时间,该是至少提前于现在行动前五小时以上的。
这样一来所有客人的行动轨迹都在掌握之中,能在行动的时候轻松将散落在宴厅外面的客人收拢过来。
而船长室的控制时间应该至少在行动前的两个小时。
此时航线应该早已偏离,并且在行动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抵抗造成的混乱和多余的流血麻烦,全船的服务人员应该在二十分钟前,被船长室以临时集合的目的汇集在一个地方。
这也是大厅的人被控制的同时,绝大部分工作人员也连串的被撵进来的原因。
剩下无法离开岗位的人,只看那边运行离不了人,挨个去抓就是了。
果然,待所有人被集中于大厅之后。
楚夜白便开口了,他嘴角还噙着笑,看起来风趣而优雅。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抱歉我们的鲁莽闯入打扰了各位的雅兴,想必在场各位也对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没多少耐心。”
“正好海上风大,我们加班也不容易,如果大家积极配合,各位可以早点摆脱我们这群不速之客,我们兄弟也可以早点下班,相互都方便。”
“没有异议的话,接下来就由我,本艘游轮的暂时负责人为大家说一下流程。”
“首先请各位待在原地,不要做出任何可疑举动,安静等待,我的同事们过来的时候,自觉交出身上的首饰财物和通讯工具。”
这场宴会,出入的皆是上层名流,单是随身携带的珠宝,动辄就是数百上千万的。
甚至有位名媛这会儿脖子上戴的那串钻石项链,是月前刚刚在某拍卖会大放异彩的珍品,价值数千万美元。
楚夜白继续道:“在此提醒大家,不要做出任何可疑举动,如果被我的同事判断为试图反抗,那么为了节省我们的管理成本,我们也不得不开木仓清理不确定因素。”
谁敢?
这些人手里都特么拿的是木仓,单是这样还怕他们不小心走火呢。
大部分人这会儿就是身上发痒都不敢去挠的。
楚夜白的话还在继续:“本艘游轮的信号已经关闭且驶离原本航线,外界暂时无法定位,即便用卫星电话成功报警求助,要锁定这艘船的具体坐标加上赶过来的时间,最快也在五个小时以上。”
“所以随身带着卫星电话的客人,请稍安勿躁,暂时不要为了五个小时以外的救援冒巨大风险。”
听了这话,原本打算悄悄用卫星电话求救的人心都凉了。
这些穷凶极恶的劫匪,要是被他们发现报了警,五个小时以后,就是海上警卫队赶来,他们尸体都凉了。
裴凉点了点头,跟她猜的时间差不多,此时看向裴凝,见她脸上没多大惊慌之色。
更没有求助的意图,只一双眼睛充满崇拜和仰慕的盯着楚夜白,跟个狂教徒似的。
裴凉勾了勾唇,突然小声道:“求助也没用,外面已经自顾不暇了。”
裴凝下意识点头道:“就是,明天过后他们就会知道在这艘船上多幸――”
话说了一半,裴凝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她生活多年,对末世的存在习以为常的谈话,整个大厅里应该所有人还在盼着回到岸上而已。
她一个激灵,落在楚夜白身上的视线被鞭子抽回来似的,看向自己的‘姐姐。’
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似的。
裴凝有些恼羞成怒:“你都知道的事诈我干什么?你诈出来了又怎么样?我不是以前的裴凝了,你也不是我姐姐。”
裴凉却没有再理会她,自顾自思索了起来。
也难怪,她一开始得到系统提示这是末日剧情的时候,第一时间也试图联系一下外界,却发现根本不可能。
先前还以为是世界规矩,这末日必须到来,执行任务者不管以任何方式提出预警都会失败。
结果是这群劫匪干的好事屏蔽了信号。
但任务还是不会给你漏洞的,如果以裴凝的说法,到了明天早上游轮上的人也会彻底了解状况,并庆幸自己身处暂时安全的大海之中。
那么就说明一夜过去后,外面的局势已经彻底混乱。那么这会儿应该早已经开始了。
裴凉大概梳理出了现在的基本情况,而裴凝对楚夜白的态度也很好理解了。
末日来临,秩序崩溃,乱世出枭雄。
楚夜白这会儿别看是正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劫匪,可他有木仓有人,掌握了一队战斗力强悍的佣兵组织。
正好躲过了末日来袭的第一波冲击,船上的人又大都是技术和管理层面的精英,一船这样的幸存者组织起来,在末世中绝对是不得了的开局。
那楚夜白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了,至少是裴凝所掌握的剧本里的男主。
裴凉和裴凝都一清二楚,但其他客人却不明白。
他们这会儿只觉得倒霉透顶,楚夜白警告他们不得向外界求救之后,更是忧心自己的性命。
却听他又加了一句道:“不过也不用失望,到了环节自然会让你们跟外界联系的。”
众人一惊,心里突然多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但此时劫匪们已经开始干活儿了。
这些人准备齐全,准备的是不会对珠宝造成损伤的袋子,甚至还会分门别类,更甚至劫匪里面还有鉴定专家。
被木仓指着谁的动作也不敢慢了,各项首饰名表放上托盘,普通饰物被刮到一边,像那种几大奢侈品牌的当季饰品,人家压根看都不多看一眼,义义乌批发市场里打包一样囫囵扔进一个集中的袋子里。
那些动辄百万以上的又归类到另一边,而少数几个身价千万甚至上亿的才有资格独立一个袋子。
不值钱的假货或者廉价首饰便是直接往地上一扔,别占了位置。
其中有个小开,就在裴凉他们附近的,手上脱下来的一个名表刚放上托盘。
便被绑匪中的鉴定专家拿起来看了一眼,接着顺手往‘批发’袋子里一扔。
那小开顿时就不服了:“识不识货?那是近两千万一支的理查德米勒,全球只有三支。”
鉴定师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甚至还有些稚气的小帅哥,年纪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
他应该跟楚夜白一样,是起航前就混入游轮中的人,因此此时身上还穿着酒保的制服。
白衬衣,修身的黑色马甲,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整洁,笔挺纤细,像个勤工俭学出来打工的大学生,没人会把他跟硝烟弥漫的劫匪混在一起。
这样一个年轻人,又如此迅速草率,确实让人质疑他的眼光和专业性。
年轻的鉴定师却嗤笑一声:“假的!”
那小开不依不饶了:“你知道我是谁?我会戴假货?”
周围人先是只觉得这家伙脑残,都什么时候了,跟人掰扯这些。知道这些平时玩个表最受不得人质疑真假,可这会儿你命还在人身上攥着呢。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这家伙反应这么大了。
年轻的鉴定师点头道:“知道,船上每一个有价值的客户信息我都知道。”
“杜氏公子――”
杜公子闻言,脸上露出难掩的得色,正要说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敢质疑他。
就听年轻鉴定师下一句话道:“杜公子身上着装过季,但绝不显落魄,细节处的鞋表极尽奢华不会惹人起疑,只会让人觉得随性不盲目。”
“但以杜家渠道,买到假表的可能性极低,再加上杜家近几月与大环境萎靡不相符的规模扩张,股价攀升。线下实体店选址无数,营销声势浩大,与之相反的却是装修进度缓慢,久久无法开业,且店铺扩张内部却大幅度裁员。”
“加上杜家全家国籍已经发生转变,应该是已经快兜不住了,最后在股市收割一波跑路。”
杜公子闻言双目圆睁,看鬼一样看着对方。
周围的客人也惊了:“什么?杜家原来早就是空壳了?”
“我才刚买了他家的股票。”
“我刚刚追加了投资。”
一时间被媒体造势和杜家之前疯狂扩张开新店的繁荣景象迷住眼,做出错误投资的人开始骚动了。
甚至离杜公子比较近的直接抓住他的衣服逼着他们还钱。
然后众人也明白为什么这家伙对一只表的反应这么大了,哪里是二世祖的虚荣心作祟。
分明就是怕心思细密的人从这里察觉端倪,下了船之后露出消息瓦解他们杜家的计划。
便有个大汉劫匪问楚夜白道:“老大,这小子可是明单里的重要肥羊之一啊,那他家里这不是没钱交赎金了?”
楚夜白却笑了笑道:“不,原本他的赎金额再加两倍。”
“为了避免明天一早这个消息就满天飞,杜先生应该很乐意花这笔钱买宝贵的时间的。”
小弟们直呼高明。
有客人就懵了:“赎金?什么赎金?”
楚夜白道:“本来这是第三个环节的,不过既然提到那也先说无妨。”
“我的原则是和气生财,人命可贵。即便现在拿木仓指着各位,但相信我,我是打从心里尊重各位客人的。”
“你们才是社会的中流砥柱,带动世界发展的小部分人。我对各位的价值予以肯定,各位应该也对自己的价值心知肚明。”
“所以为了世界不必遭受无畏的人才流失,稍后我会让各位向家里打电话。”
“你们的任务只有两个,一,将我评估的赎金准确的转达,二,用尽一切办法,让对面做到务必在两个小时内赎金到账。否则――”
楚夜白笑了笑:“如果两个小时内,赎金没有如数到账,那就说明我对你们的价值评估失误。”
“你们本身或许没有我想的那么重要,但却占据了那个位置。”
楚夜白脸上的笑意收敛,一时间看着竟然有些残忍:“我最讨厌德不配位的人,但这样的人海里的鲨鱼倒是喜欢。”
客人们浑身一抖,脊背发凉。
有些人就小声的哭了起来:“可我家里没钱。”
“我就是被混上船长长见识而已,衣服首饰都是租的呜~~”
现场类似的人也不少,表演工作者,还有不知怎么搞到机会一起上来的捞女捞男,要说之前楚夜白还被当做类似的角色呢。
便有劫匪不耐烦道:“哭个屁,没指望你们,十万八万的我们还嫌浪费电话时间呢。”
倒,倒也是。
大厅的东西差不多收集完毕之后,里面的卫星电话还有劫匪方自己准备的便被分发了下去。
由劫匪分区监视打电话问家里拿赎金。
宾客们带来的值钱财物肯定不止随身的这点,但只要人集中在大厅,各个房间的搜索就方便多了。
趁那边忙着安排与外界联系赎金的时候,楚夜白来到游轮的主人面前。
“明天晚上的拍卖会,各项拍卖品应该早已经归入保险库。但保险库需要三个人才能同时打开。”
“三位请跟我走一趟吧。”
游轮主人是个收藏家,这次的拍卖品里面还有几件是他忍痛拿出来造势的爱物。
闻言便心如刀割:“那是艺术品,你们不能这么粗暴的抢走。”
楚夜白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那就希望您为它们买了足够多的保险。”
这根本不是钱的事,这批强盗真的是刮地三尺什么都不放过啊。
游轮主人脸色苍白的去,心如死灰的回。
楚夜白回来的时候,正好轮到钟安打电话。
这会儿钟安整个人都快吓尿了,他本来就被楚夜白打的一边脸青肿,掉了好几颗牙,还流着鼻血。
此时脸色惊惶,畏畏缩缩,哪里还有平时意气风发的富家公子的体面?
跟家里要赎金的时候,整个人声音都是哽咽的,因为哽咽着说不清楚,还被旁边的劫匪呵斥了好几下。
显得更加可怜了。
那边钟安的父母听到儿子被绑架了,也是哭天喊地心肝儿肉的闹腾,听得一边的劫匪脑仁疼。
又殴了钟安几拳警告,才让那边闭嘴不敢嚎哭拖延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