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当年能当上捕快,是何家出银子疏通的,要不然他一个除了一身蛮力,什么都没有的人,压根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从捕快当到一个捕头,再到后面的县丞,也都是何家出钱帮着疏通的。
何家每年花在他身上的银子,起码也有大几百两。
何家给他银子,他与何家方便,双方一直保持良好的相互扶持关系。
他知道自己要官复原职,还是要靠这何家帮着出钱出力,也不是真的要跟何家翻脸。只是这钟莲儿,他原先还想着是个懂事的,没想到竟是个拎不清的。
虽然一个人的死后,他压根不放心上,但如今他自己的事还没解决,何家若再卷入官司中,对他也是不利的。
看钟莲儿的气息越来越弱,县丞终于大发慈悲,“阿祖,再不放手,人就该被你掐死了。”
“这贱女人,老子好吃好吃供着她,从来不让她受丁点儿委屈,她竟然敢嫌弃老子,掐死她,都便宜她了。”
何振祖一直给人温温润润的感觉,但作为他的至交好友,县丞自然知道,身体的缺陷叫他的性子很是阴柔,只是平日里掩饰得好,没叫大家看到而已。
如今这钟莲儿触了他的逆鳞,那些被隐藏的负面情绪,一下全部显露了出来。
那暴跳的青筋,气得比的了鸡血还红的脸,无不彰显,他要不出手,他掐着脖子的女子,就要丧命。
这个节骨眼上,何振祖自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伸手掰开何振祖掐人的双手,“掐死她,你也难逃律法的追究,为这么个玩意儿,不值当。”
县丞是练家子,轻易就掰开了何振祖的手,“你若对她不满,就休了她,或者晾着她,再抬几个妾室,不拿她当回事就好,何必为这么个玩意儿,叫自己吃官司。”
“我就是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当真是喂了狗。”
因着身体的缺陷,何振祖真的对钟莲儿,要多好有多好。
说是拿她当祖宗一样供着都不为过。
她以为这女人是真心跟他过日子,不曾想她私下里竟然是这样想他的。
这叫何振祖,如何能接受。
“为兄老早就跟你说过,跟女人谈真心,还不如跟他们谈头面首饰来得实在。”
像他女人不少,却从没走过心,乖巧听话的女人,就多给点银两,多去她屋里滚滚床单。不听话跟他动小心思的人,他就让妻子好好款待款待她,叫她在后宅寸步难行,一如那钟花儿进门后,就被磋磨。
“是愚弟愚昧了,才会想拿真心换真心,结果被伤了心,兄长说得是,这次回去愚弟就叫爹娘给张罗抬几房娘家妾。”
好不容易换过气来的钟莲儿,听到何振祖这话,也没吵闹,而是很平静地说道,“既然你违背了当初娶我时的承诺,那咱们就和离吧,和离后你是娶亲还是抬妾,我都不管。”
男人绝情起来,过去再是恩爱,一下成过眼云烟,“和离?你倒是很敢想?”
古代除了男人单方面的休妻外,也有妇女主动提出离婚诉讼,也即和离。
在大卫朝,和离并不是稀罕事,以致时人应俊感慨:“为妇人者,视夫家如过传舍,偶然而合,忽尔而离。”
男子单方面休弃妻子,女子会招人指指点点,但若是主动提和离,夫家又同意,那和离后,女子要再嫁是件很容易的事。
庞元英《谈薮》记载:“曹咏侍郎妻硕人厉氏,余姚大族女,始嫁四明曹秀才,与夫不相得,仳离而归,乃适咏。”说的是,厉氏原来嫁与曹秀才,但因为夫妻感情不和(不相得),所以离了婚,改嫁给一位曹姓侍郎。显然,当时的女性并不会因为离异而受歧视。
这只的是和离女不受歧视,改嫁容易。
除此外,和离女在经济钱财上,也是有很大可以争取的空间的。
两人成亲一年多,因为身体缺陷的愧疚感,这一年下来,何振祖没少给钟莲儿置办私产,两人真若和离,这些私产压根就拿不回来。
虽然他家不缺银子,但对一个嫌弃他的女人,何振祖是半点好处,都不想再给她了。
“别说是和离了,就是休妻你这辈子也甭想,你钟莲儿在踏入我何家的那天起,就注定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也只能是我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