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羽师兄的安慰果然有用,缘杏安心许多。
待九天玄女讲完,东天女君一言不发地率先起身,打算离开。
但走到一半,她又侧过头,露出一个淡雅姣美的侧脸。
东天女君说:“我们多年未见,这回在修炼大会重逢,也算巧合……这些年来,我不敢说自己为人师父完美无缺,但自问也算尽心尽力,将弟子当作孩子来看待。这回弟子大会,比起输赢,更像是展示,不仅仅是我自己的弟子会全力以赴,我对你这些年来教导弟子的方式,也很好奇。所以……我会看着。”
言罢,东天女君转回头,平视前方,带着身边一群大大小小的弟子,如雾霭般飘摇而去。
北天君静坐不动。
东天女君的意思,是会关注他这边的情况。
他们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难免会影响到彼此的弟子。
这么多年了,既想装作云淡风轻,却又忍不住关注对方,关心到了嘴边,却成了较劲。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北天君口中漫起苦涩,良久,他才将眼底思绪掩下,带着弟子离去。
这天,北天君弹了一整夜的琴。
缘杏时常听到羽师兄和师父弹琴,但像今晚这样,还是第一次。
师父的琴音古朴忧远,带着哀郁的思绪。
羽师兄的琴艺已是绝伦,但师父毕竟是师父,他是万岁以上的天君,又以琴棋两艺著称,纵使公子羽有琴心,北天君的琴力,依旧在他之上。
只是今夜,师父的琴,听起来甚为忧愁。
师父弹一会儿琴,音律未歇,却长叹一声,叹息绵长。
北天君的门后,探出几颗毛茸茸的脑袋来。
缘杏、和水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为了掩人耳目,他们都化作了娇小的兽身,藏在外边偷偷看。
公子羽也在,只是他兽身不小,只能无奈地以人身躲藏,看着师弟师妹们都拖着尾巴。
北天君琴弹着弹着,指尖一个“铮――”音,美眸一转,拖长了调子,道:“躲着做什么?来都来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没想到离开了北天宫,还是一点儿都瞒不住师父的眼睛。
缘杏一窘,四只小爪一踮,跟其他人一起灵巧地跳进门槛里。
公子羽也从门后走出来,赧然道:“师父。”
北天君:“……”
北天君:“你竟也来了,罢了罢了,都进来吧。”
师兄妹四人,在师父琴前排排坐好。
缘杏问:“师父,您与东天女君,是有什么过节吗?”
北天君道:“不算有过节,只是以前发生过一些事,如今见面,有些尴尬。”
缘杏问:“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呀?”
北天君:“……好友。”
缘杏:“只是好友?”
北天君:“不是好友是什么,你还想听到什么答案?”
缘杏道:“因为水师弟说,师父您对东天女君,定是有男女之情。”
缘杏的杏眸澄净,没有多少歪意思。
但北天君竟是手下琴音乱了,面颊染上一丝慌乱。
他扫了眼前四个弟子,一人一个毛栗子敲在脑袋上,将缘杏敲得闭起眼睛。
北天君道:“小孩子家家的,都懂什么男女之情。”
水师弟小小一只兔子,也被敲得炸了毛,但他不大服气,说:“师父不要小瞧我们了,今日你与东天女君那番对话,任谁都听得出您是有赌气吃醋的意思,若只是寻常好友,怎么会如此。”
缘杏懵懂地问:“真的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吗?”
“……有。”
北天君见他们问得迫切,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长叹一声,不得不不情不愿地承认。
兴奋,像鼬似的支着爪子在地上站起来:“真的假的?!师父你竟然真喜欢东天女君?难不成是单恋?还是说暗恋?你们将来要成婚吗?这么说,东天女君日后就是我们师娘了?那算不算有两个师父?!”
下一瞬,北天君抬起手,在额上打了个格外重的爆栗。
用爪子捂脑袋,在地上耍赖打滚。
北天君闭眼,故作清高,云淡风轻道:“没你们想得那么奇怪,我与东天女君,都是天地初开便生于世间的神明。那时天地间生灵稀少,仙神之间来来往往都认得,如今的五大天君,天帝生得最早,于我们而言像是大哥哥,而我们四方天君则是同时诞生,同受天帝引导,那时吃住都在一起,像是姐妹兄弟一般。
“而我与东天女君,我善琴棋,她善书画,平日里比其他人聊得来,日子久了,也算青梅竹马、日久生情,有了些与旁人不同的情愫。我这么想,她亦如此,因此我们琴瑟合璧、情投意合过一段时间,那段日子,我们在其他人眼中,也算是神仙眷侣。”
大家都听得很认真,发出恍然大悟的呼声,唯有公子羽面有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