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却不是纯粹的感情动物。即便是许美美,除了一颗心都还有个脑子的,哪怕里面装的全是稻草。
心还是会痛的,半夜醒来脸上还是会有泪,偶尔某个瞬间还是会愣神呢喃他的名字……可是,比起心里这些凌迟般的刀割,眼下有件更重要更棘手的事:伊凡的肾脏移植手术!
经过这一番折腾,许美美的身体真不是一般的虚弱,垮得厉害,晚上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时不时一阵头晕。云楠威胁她:你现在这个样子肾脏根本就不能用要是不尽快把身体养好就等着给你弟弟收尸吧!
这威胁比要许美美亲命还管用。
再看看自己:原本稍稍还有点婴儿肥的麦色小脸儿,现在蜡黄蜡黄的,真是“人比黄花瘦”。许美美照镜子的时候还嘟囔一句:早知道发烧这么减肥我就一个星期来次好了……结果就被镜子后面的伊凡吃人似的瞪了老半天,吓得许美美一整晚上大气不敢喘一口。
自从伊凡知道了许美美那天的壮举之后,他就,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肯说。搞得许美美每次往他眼前一站就好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战战兢兢,保持低头认错状态……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他俩是谁管谁啊?
幸好,这世上还有助人为乐的云家兄妹,不然许美美真要担心自己整天这么宅在家里跟伊凡大眼瞪小眼会不会被憋成一个哑巴?或者会神经错乱也不一定……
从那次跟云楠长谈之后,云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几乎是天天带着一堆水果蔬菜和所谓的健康食谱来许美美家报到,还每天傍晚拉着她去海边跑步跳绳打拳,美其名曰:监督病人康复。开始真是让许美美不厌其烦,可时间一长,再给他开门时,那句“你怎么又来了?”不自觉地换成了“今天吃什么呀?”
说起云楠教给她的那套拳法,像太极又像是形意还有点五禽戏的味道,每次练都能让她想起老家的杨老爷子,那老头一天到晚也爱研究些稀奇古怪的招式,以前经常逮着才几岁大点儿的许美美逼她陪自己练,直到许丫头去了城里上学,就再没人识货了。知音少,弦断无人听,甚是寂寞。好多年没见他了呢……想着小时候自己还经常偷他药柜下面的山楂干儿当零食吃呢。
至于那个什么健康食谱,根本就是很不靠谱。因为,云楠这个开饭店的,竟然,不会做饭?!
他第一天带着一只猪肝来做汤,结果……那滋味至今想起来依旧是不寒而栗~~~那哪儿是汤?!是煮糊了的药渣子!不过,看在云楠吊着一只胳膊还在厨房里上蹿下跳手忙脚乱的样子,许美美也就没好意思跟他计较~~她的手也伤着呢,否则早就一把夺过菜刀来亲自动手了。
到最后还多亏人家伊凡铁青着脸默不作声地扯掉云楠身上围裙套在自己身上亲自上灶,才不至于让这一男一女俩半残废守着一堆原材料饿死在厨房里。
后来许美美才知道,云楠开的百家丁里面最大的特色就是药膳,而且是出了名的店小欺客,别的还好说,就是那个药膳的外卖需要提前三天预定,而药膳的食谱就是云楠提供的。他只负责提供食谱……也只会弄食谱……这厮纯粹纸上谈兵,没有半点实战经验。云杉说了,她家三哥一进厨房就是一场灾难,下个面也能给下糊了。
汗……这不是跟许美美有的一拼吗?(大家还记得李穆然吃的那些煎糊了的蛋和培根不?)
许美美打心眼儿里怀疑:就他这样的老板那饭馆竟然还没倒掉啊?……一个不会做饭的饭店老板……
云楠经营好几家店,从饭店到酒店到夜店到服装店甚至山地车店杂货店,衣食住行无所不包,听得许美美直瞪眼。
跟她说这话的云杉正在剥哥哥带来的水果,柚子苹果莱阳梨,刀法如飞,看来家庭环境对一个人的成长或多或少总有影响的,见识过云杉三刀把抛到空中的三个香瓜切成十八块的功力之后,许美美想这丫头就是告诉她自己其实是师承李寻欢或是干脆就是从李寻欢那儿穿越过来的,她都不敢怀疑半个字。
现在云杉只要一没课就往许美美家跑,说是看姐姐,其实不过是借着姐姐的名号来找弟弟,许美美和云杉俩女的也算是对了脾气,她对云四小姐的评价颇高:品若香芷,蕙质兰心。你看看人家姑娘,心地善良热情爽朗可爱大方手脚勤快还会开店经商,真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五好媳妇儿人选。还有个很现实的客观因素:三个大舅子各个有钱有势!她要是真能收了伊凡这个YAO孽,许美美对伊凡的下半辈子可就彻彻底底地放心了。
不过他们年纪都还小哈~~感情还是需要慢慢培养滴~~慢慢培养哈~~
许美美一边打着如意算盘一边问:“所以你那间云南印象其实是你哥的?”
“他投的钱,我提供设计创意。养了十来个工人专门给云南印象做衣服。”
哦,人家还有自己的工作室和服装加工厂……好吧,确切说,是作坊。
“我还以为你们是从厂家进货再卖……”
云杉摇头,“我哥那人脾气怪,半点不肯受制于人,去年经济不太景气,广东那边有厂子背后打秋风,剽窃我的设计,我哥一气之下干脆就自己砸了几十万,自己进设备自己招人自己干。”
呵……真有魄力!
“怎么什么事儿到你们这帮人手里就特容易啊……”
云杉耸耸肩,“这跟家里那点生意比起来算什么呀?再说,工人都是现成的,全是在那儿犯了事儿偷跑过来的,所以对我哥特忠心。”
汗……明白了,“你哥这儿不光倒卖人体器官,还是个非法移民安置点儿~~”真不是一般牛掰~~
云杉叹气,“这些人都不算坏,身不由己又拖家带口的,我哥说给他们个落脚的地方也算是善事一桩,总好过他们亡命天涯,要么继续危害社会,要么被仇家找到灭口。到三哥这儿来,起码还能自食其力。”
“也是……”虽然不合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合不合法的,其实就是某些领导一句话的事。见得多了就知道,什么身份什么限制什么制度,总是对那些无可奈何的草根阶级最管用,越是金字塔上层的人越是对所谓的“法制”不屑。
“你们兄妹俩去哪儿不好,怎么偏偏跑Y市来了?”
“这儿是我们老家啊~”
“啊?”
“真的,L城的乡下还有我们的祖产呢。因为婧姐姐,三哥在台湾得罪了人,就干脆跑来老家啦,我又正好要联考,又不愿老是被大哥管着,就跟着三哥考到这儿来了。”
“敢情咱根儿上还是老乡?”许美美大乐。
云杉笑眯眯地点头,“对啊对啊,我记得爷爷说过,他们团里大部分都是S省的人。大陆沦陷的时候跟着蒋总统来的台湾。”
呃……“在这儿,那不就叫沦陷,叫解放~~~你们那位蒋委员长也够不上总统的格,反正死活独立不出去的,还瞎蹦跶什么啊?祖国的怀抱多温暖啊~~~”